当天鹅遇上山鬼

龚琳娜

余隆

大雨骤歇的傍晚时分，通透的蓝光被打在“馄饨皮”（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湿漉漉的砖墙上，人们循着这栋发光的建筑从城市的四面八方赶来，穿过冒着青草气息的露天长廊，投入这一年一度的夏日音乐狂欢。

昨晚，音乐总监余隆执棒上海交响乐团奏响西贝柳斯的《图翁内拉的天鹅》《忧郁圆舞曲》、斯特拉文斯基《火鸟》组曲，并携手龚琳娜带来老锣的《静夜思》《山鬼》两首歌曲，以交响乐与新民乐的“混搭”风开启了为期十天的2020上海夏季音乐节。

开幕音乐会以西贝柳斯两部意味深长、略显沉重的作品开幕。《图翁内拉的天鹅》是西贝柳斯在1893年至1896年创作的《列敏凯宁组曲》中第三首，取材于芬兰民族英雄史诗《卡莱瓦拉》。

“图翁内拉”是芬兰神话中的冥界，被黑水围绕着，而天鹅则泳姿庄严，宛若代表死亡的游吟者。英雄列敏凯宁试图猎捕天鹅，却意外溺水，他的母亲将其尸体捞起，用蜂蜜救回了自己的儿子。

在这首作品中，几乎处于独奏地位的英国管将会吹响代表天鹅的主题，静谧隐忍的气氛让人着迷。序奏中柔弱而持续的鼓声以及加弱音器的弦乐声，把人带入一个神秘幽静的境界。悠长而凄清黯淡的旋律，宛如深长的叹息声，带有浓厚的伤感气息。

到了《忧郁圆舞曲》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西贝柳斯是“圆舞曲之王”小约翰·施特劳斯的崇拜者，曾写过很多乐队或钢琴独奏的圆舞曲，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忧郁圆舞曲》。和人们印象中圆舞曲不同，西贝柳斯根据戏剧剧情，将忧郁的情绪与轻盈的舞曲节奏奇妙融合，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聆听体验。

同样是聚焦死亡，但却是不同的境界。屈原的《九歌·山鬼》，将山中鬼的情爱写得百转千回，大胆的想象超越普通生命观。德国作曲家老锣为屈原的原辞谱曲也显得跌宕而奇瑰，加上龚琳娜充满张力的音色、气息、声腔变化，为古人超脱非凡的想象力赋予当下的魅力。

相比其稍早的作品《静夜思》，同样是为李白的原诗配上旋律，可以看出老锣对于中国古诗韵律的潜心研究和深刻理解，音随韵行，适度“即兴”，一切都恰如其分地根植于传统，一切又从老树发展出能让世界听懂中国的新芽。终场时的“安可”段落龚琳娜如观众所愿带来了标志性的《忐忑》，将全场气势推向高潮。

音乐会以斯特拉文斯基在一百多年前创作的《火鸟》作为结束。相比芭蕾舞，音乐赋予听者更多幻想和自由，王子伊凡放生火鸟，获得了她的一次允诺，为了救出被咒语困住的公主们，他与魔王搏斗，并最终依靠火鸟的协助获得胜利。

无惧死亡，才能为心中的爱意勇敢赴险。斯特拉文斯基的音乐既让20世纪初的人们惊怕其中的恐怖，又沉醉于摇篮曲的美妙，神话故事里的喜怒哀惧，或许现实中难得体尝，艺术却赐我们视角，饱览百态而获得暂且超脱。

本报记者 朱渊 实习生 张添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