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曾培
我与崖丽娟同志相识于去年12月初的一个新书研讨会上,会后读她惠赠的诗集《未竟之旅》,方知她是上海近年涌现的一位优秀诗作者。尽管她人到中年方进入诗坛,但诗神早在她少年时代就驻进心头。深厚的文化积累,丰富的人生体验,加上一颗敏感的诗心,使她的第一本诗集就出手不凡,我读后曾以“情深文秀”赞之。如今,一年以后,她又推出第二本诗集《无尽之河》,情更深,文更秀,显示了她在诗歌的“未竟之旅”和“无尽之河”中的不懈前行。
俗话说:“无情不成书。”文艺作品以表现人为中心,总是要饱含着感情的浓汁。即使对山川日月、风雨雷电、花鸟虫鱼这些“无情物”的描绘,也因经过作者感情的过滤,使一切“景语”皆成“情语”。崖丽娟的诗不干枯,读来意境幽长,隽永有味,正在于“情动于中而形于言”,从而耐咀嚼,耐玩味。
我们读古诗,常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以及“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等富有美好意象的名句所折服。崖丽娟的诗中也有不少富有创新的意象,像“浅浅的界河”“圆润的珍珠”等。今年母亲节写的《母亲》一诗中提到的“绝望的藤蔓”“不经意就爬满家的四面壁墙”,“藤蔓”这一意象深刻地揭示了处于孤寂中老人的无望与无奈,深深感动读者。
崖丽娟的诗在重视营造生动意象的同时,还追求“含有不尽之意于言外”的意境。“浅浅的界河”这一意象,读来意味悠长,就在于它有着耐咀嚼的意蕴。原本是条“浅浅的界河”,蹚过去并没有多少艰难,然而,“男人的骄傲和怯弱”“女人的矜持和虚荣”,让它变成一条不可逾越的界河,启迪着读者对为人处世的种种思考。《你的糖》结语一句“爱情有很多滋味,并非每一种都像,糖”,言简意赅,富有智性。
诗的意象与意境要用语言来展现,包括诗在内的一切文学,都是语言的艺术。文学语言不仅要准确、鲜明、生动,还追求形象、凝炼、含蓄,乃至新颖、独到、隽永。对诗来说,更有音乐性的要求,要节奏鲜明,韵律和谐,朗朗上口,悦耳动听。新诗虽然不像旧诗那样要求严格,但诗必须是能成诵的,不注意音律难以成为好诗。崖丽娟的诗可读也可诵,她的《命运吹过温柔的风》《我们》《爱情的气息》等多首诗篇已经被很多主持人或艺人朗读。她是壮族的女儿,去年以《我是五十六个民族中的繁花一朵》为题,向祖国作深情诉说,此诗入选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礼赞新中国讴歌新时代”原创诗歌朗诵会,它抑扬顿挫,节奏分明,给人以诗与音乐的双重美的享受。美学家朱光潜说过:“语言的音乐性在默念中见不出来,必须朗读。”崖丽娟的很多诗朗朗上口,表明其对语言的营造是全面的。
自然,“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去年,我在赞《未竟之旅》“情深文秀”的同时,也略感不足,希望她“在题材视野上更开阔些,诗情中更多地融入必要的哲思”。今年的《无尽之河》,明显更上了“一层楼”。诗的题材从爱情中扩展开来,历史、人生、社会、亲情、自然等方方面面都有所涉及,诗艺日臻成熟。己亥除夕之夜,面对突然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她当即写下《历史将铭记这个除夕》诗篇,歌颂奔赴武汉“降魔除邪”的上海医护人员,显示了澎湃热情与大爱之心,写得很有质量。同时,更多诗篇灌注了哲思与智性,如《阅历》《逝者如斯》《留白》《寂静》《迷路》蕴含着对人生有常和无常等的感叹,加深了诗的可思性和耐读性。
崖丽娟全身心爱诗,自称与诗有“前世之缘”,她正在诗坛的“未竟之旅”“无尽之河”中勇敢跋涉,奋楫前行,她必将取得愈来愈大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