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毕业

□徐亚斌

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也会那么快就老了。

但五年前的一件事，让我第一次为自己的“老”生出些许伤感。那天，我突然接到单位人事处的电话，要我去谈点事，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固然，办事员在客气地打过招呼后，立马话锋一转，直奔主题。末了，还递给我一张表格，关照我尽快填好。离开人事处，我便告诉自己，你要做老人了……

在刚退休的几年里，内心深处的这种失落，倒也不算强烈。承蒙不弃，很快就有学校邀我去“发挥余热”，还居然让我满负荷。但慢慢地情况发生了变化。不知不觉中，出门的时间少了，在家的时间多了。多少次，我独自站在阳台上，望着不远处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内心有一种被掏空了的失落之感。

每每在这样的时刻，我自然也会想起东坡先生。但想起了又怎么样呢，一介凡夫俗子，怎么可以和先生相比？没有先生那样的学识且不说，也没有先生的豪放与旷达呀。先生是满腹才学，却屡遭打击。但先生是洒脱的。在人生遭遇不幸时，将一切都置之度外，依然有着“牵黄擎苍”的雅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呀！

我面对的本不是什么不幸，退休养老是一种享受，只是自己还一时无法适应，错把这种安闲看作是人生的失落。既然是生活的安排，那就安安静静地做一位老人吧。有一天早上，我似乎终于顿悟了，这样对自己说。于是，每天就用大把的时间拿来看电视，昏天黑地把遥控器从头退到尾，又从尾进到头。终于也可以找到寄托心灵的节目，譬如《经典咏流传》，譬如《回声嘹亮》，譬如《中国诗词大会》，譬如《朗读者》，再譬如《一堂好课》等等。

看过电视，就打开电脑，玩起了微博，每天一则，雷打不动。虽不是什么大咖，没有多少粉丝，也不见有很多来访者，但自得其乐。近两年来，更是重读《四书》《五经》，并坚持每天解读一则出自这些经典中的成语，以加深对经典的理解。

五岁的孙子成了我的忠实伙伴。祖孙俩是玩伴、是学友。我们在一起骑车散步玩游戏，围棋扑克猜谜语，李白杜甫白居易……

当然，出门远足、云游天下也是这几年学做老人的一个重要主题。我虽然没有去过英伦三岛美利坚，也没有涉足印尼暹罗新加坡，但实现了北上新疆内蒙东三省，南下云贵高原琼海崖，西行巴山蜀水青甘宁的愿望。饱览祖国河山，内心是多么自豪、充实、兴奋。一路行走，一路记录，不仅即兴拍下了近万张照片，还写下了十多万字的游记作品。

回想这几年的退休生活，这是我重新学习的过程。虽然也经历过困惑，但终于还是找回了坦然。我欣慰又一次毕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