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回曲折说传奇

曹正文

在“弹词四小书”中，论情节一波三折、迂回曲折、跌宕起伏，《描金凤》为第一。

《描金凤》原名《错姻缘》，分十二卷，46回，系清代弹词作品，流行于咸丰同治年间。现存光绪二年竹亭居士重刻本，光绪三十二年《马如飞重谱时调》石印本。赵湘洲与其子赵鹤卿、其孙赵筱卿，还有钱玉卿、钱幼卿对《描金凤》都作过润色演唱。1919年，师承钱幼卿的夏荷生，20岁参加苏州书会说《描金凤》，他唱功扎实，又擅长起角色，小阳调中兼收马调、俞调之长，形成“夏调”的苍劲缠绵又飘逸，一曲末了，震撼全场，被誉为“描王”。

这部书讲明代万历年间苏州书生徐蕙兰向叔父借贷被拒，惨遭白眼，在大雪天愤而自尽，为江湖术士钱志节相救。钱志节让徐蕙兰先去钱家，结果为其女玉翠姑娘相中，便以御赐描金凤相赠。不料嗜酒的钱志节去徽州典当老板汪宣家中，酒醉中误将女儿许配给汪老板，闹出一场风波。徐蕙兰后去王府姑父家，管家马寿起杀机。当晚徐蕙兰与马王爷后妻侄子王廷兰因喝醉酒调换床铺，王廷兰被马寿误杀。贪官受贿，将徐蕙兰屈打成招。徐蕙兰曾相救的金继春为报恩，暗中换监。临刑时幸得绿林好汉董其昌劫法场，救出金继春。徐蕙兰换监出狱后，连中三元，后与钱玉翠喜结良缘。

这部书还穿插两段书目，一是“老地保”，二是“玄都求雨”。“老地保”洪奎良勘察王府时，查出马寿是真凶，因为之辩，革去地保，开茶馆讲徐蕙兰冤情，巧遇清官白溪访案。“玄都求雨”讲苏州久旱无雨，钱志节不慎揭下皇榜，被迫上台求雨，无奈中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钱志节因此被封高官。

由此可见，《描金凤》的书情比《三笑》《珍珠塔》《玉蜻蜓》要复杂离奇许多。该书线索多条，场景从苏州到河南再至北京。书中有当铺、王府、监狱、县衙，从落魄人家到皇帝朝廷。人物更是众多，书生、媒婆、王府夫人、管家、强盗、乞丐、当差、绿林好汉、江湖术士、禁班伙计……芸芸众生，错综复杂。书中的角色方言，除了苏州话、徽州话、江北话、京片子，还有“徽夹苏”（徽州口音中带点苏州土语），实在考验表演者的演艺功力。而表演者的手面、口才、身段、台风、眼神、动作也各有其妙。书中还有诸多巧合，甚至荒诞情节，如钱志节揭榜、求雨，金继春换监，等等。除了传统书中的才子佳人模式，还有知恩报恩、抱打不平、义劫法场等主题。总之，这八十回书让人初听时眼花缭乱，细细品味则深感说书人的条理清楚，说表扣人心弦，而书中的市民情结尤为动人。

《描金凤》传承分三路，一路是赵筱卿传弟子杨斌奎，杨斌奎又传其子杨振言，就是后来杨振言、余红仙说的《描金凤》；另一路是夏荷生弟子徐天翔与杨德麟说《描金凤》，夏荷生另有私淑弟子凌文君，他当年靠听夏荷生说书偷学技艺，后被夏荷生收为弟子，人称“小描王”。他身材清瘦，真假嗓并用，说表风趣，唱腔飘逸明快。凌文君大弟子余瑞君也说《描金凤》；还有，其弟子张如君与刘韵若合说过《描金凤》；再有一路便是师从唐芝云学《描金凤》的姚荫梅，其私淑弟子江肇焜与张丽华也说《描金凤》。

日前，听87岁的张如君说，《描金凤》这部书是“肉里噱”，他与今已83岁的刘韵若合作多年，夫妻配合默契。尽管书情多姿多彩，但听他俩娓娓道来，脉络一丝不乱。杨振言与余红仙的《描金凤》，以唱功说表见胜，书路清爽，以情动人；江肇焜、张丽华说的是姚派《描金凤》，江肇焜说表风趣，角色起得生动；张丽华则台风端庄，说表老练。三档《描金凤》各有观众无数，令这一传统书目后继有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