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国
老了,可一想起棒棒糖我还有种亲切感。顾名思义,它就是带着根小棒的水果糖,是孩童食品。我认为棒棒糖的诞生就是为了便于儿童吮吸。一颗糖塞在小嘴里会显得很大,长时间搅动口腔会不舒服,如果吐出来过一会再吃,又不卫生,于是棒棒糖应运而生。它不用一直含在嘴里,所以个头比一般的水果糖稍大些。我的同龄人可能早已失去了系着围兜吃棒棒糖的记忆,我稍强些,因为在我青年时期还有个关于棒棒糖记忆的驿站——在我20多岁时碰巧吃过一根棒棒糖,是在大山的褶皱里。
上世纪70年代,我在山村务农。村里有个小卖部,“部长”是河生聋牯。货架上商品很少,只有几样农家最常用的物件。知青们很久没零食吃只觉得嘴里无味,可是在小卖部只有“谷箩饼”——一种劣质糕饼,还要粮票。
那日收工路上,听两个小娃子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显得很兴奋。一个说:“小卖部新到了一种糖子,顶价古怪,带着根细细的棍。”另一个叹口气:“唉,有棍没棍,哪有钱买?”我一听立刻就明白他们说的是久违了的棒棒糖,可没想到在山沟里也有卖棒棒糖。“部长”也与时俱进了?我准备晚上去光顾。
吃罢晚饭,我们还没离开厨房,小韩就抢先买来了棒棒糖。她捏着小棍的末端,几根棒棒糖呈扇形展开。她笑嘻嘻地说:“人人有份。”说着像幼稚园老师似地把糖分给在座各位。我学着儿时的方式,把糖塞进嘴里吮吸一会,又抽出来,如是再三。口中淡久了,棒棒糖给我们带来了美妙的味觉享受。小伙子和大姑娘的年龄霎时都减去了20来岁,回到了“排排坐、吃果果”的幼稚园。又感觉糖好像变小了,再一想便莞尔:糖没变小,是人大了嘴也大了。更何况当时劳动强度忒大,食量也大,我们的饭碗个个像小脸盆,嘴还小得了?
早忘了棒棒糖的价钱,肯定不到一毛钱。我们纷纷掏钱,小韩说:“这几分钱的客我还请得起。”于是我们领情,不再争。那时钱很值钱,几分钱的概念跟现在大大不同。
离山村吃棒棒糖又过去40多年了,我一想起还欠小韩一根棒棒糖就觉得很有趣。忽然有个念头:我们吃糖舌头搅动不利索了,不如吃棒棒糖。这样不仅能克服吃糖的不便,更能找回一点童年与青年的回忆。小字辈若见了古稀老人们吃棒棒糖时那返老还童的模样准会发笑,就随他们去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