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2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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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版:夜光杯 2020-11-16

“我家”的学堂

严幼馨

每当经过仙霞西路桥时,就会想到童年我的家,回忆起上海县老宅小学——“我家”的学堂。

我家老屋旧址的中心位置,就是现在的仙霞西路跨(外环)线桥东首上坡处,紧靠北侧的高尔夫球训练场。我家是绞圈房子,五开间二进深,一绞圈房子前后左右共有14间。房子北面是一大片竹园。据当时宅上老人讲,房龄已有200年左右,留到现在的话应该接近300年了。房子骨架是全木榫卯结构连接,青砖墙,竹枪篱,铺地砖,墙门头上有青砖浮雕,门窗有木雕图案,檐口滴水青瓦上有各种吉利图案,客堂里长条形搁几上有“荣春堂严”四个大字。印象中形神俱似苏州木渎镇的“严家花园”。

上海县老宅小学就开办在这些房子里。

无从考证我家开办学堂的确切年份。听我母亲讲,20世纪民国初年,我祖父先腾出两间房子供“三民小学”用,后来,学生逐渐多起来,再提供房子作为教室。到了民国中后期,“三民小学”改称“老宅小学”,规模已达到1-6年级六只班级,老师都由政府教育部门统一安排。除老宅东西两个自然村的小孩理所当然就近入读外,几公里外的木干桥、唐家宅、南北园、殁官堂等村落的家长,也带着小孩来报名读书。后来教室还不够用,我父亲就在绞圈房子东南侧,自掏腰包建造了两间带走廊的新式洋房,叫做“外课堂”。这还是新中国成立前的事。

我家灶间在南面的落檐间,困觉的房间在北面次间,当中东厢房作教室,西厢房是校长和教师办公室。学堂放学后,我就可以在“学校”里来回走动。白天是教室,琅琅的读书声萦绕在我家的前后左右;晚上是过道,我和四个姐姐总是蹑手蹑脚走过黑暗中的东厢房。有时,上课的老师剩下几个粉笔头没拿走,我就有机会好奇地在黑板上涂涂写写。当然,最后都要按照母亲的叮嘱,自己动手揩得干干净净。

印象里老宅小学没有围墙,是开放式的。学堂门前有个大操场,北边靠房子约有一半操场是大青砖铺就,南面一半是泥地。操场东侧有一个沙坑,南侧有根高高的木头旗杆,早上全校各个班级在此列队升国旗。放学后,小朋友们就在操场上玩,在旗杆下闹。特别是就近的严氏学生,回家放了书包就回来做游戏。在自家的地盘上,可以尽兴玩,家里大人不叫是不回去吃夜饭的。真是“玩在操场上,长在红旗下”。

1966年,我进了小学一年级。跨个门槛就是学校,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短的“上学路”吧!后来,在“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号召下,学制缩短了一个学期,五年级读一个学期,就升初中了。1970年,老宅小学搬迁到了马家桥村小泾浪生产队的新校舍,一开始叫“五七小学”,后又改回老宅小学。从此,我也开始跟其他小朋友一样,要走路去上学了。由于新校舍仍沿用“上海县老宅小学”的校名,我感觉好像还是在“我家”的学堂里读完的小学课程。

老宅小学搬走时,房子全部还给了我家,还留下了几捆连环画小人书。10年后,我21岁。当时村里家家户户攀比造新楼房,我们兄弟姐妹也拆除了已经破旧的绞圈房子,在我家和老宅小学旧址上分两次新造了四幢两上两下的楼房以及几间辅房。随着城市化进程的脚步,迁出的老宅小学新扩建了校舍,更名为长宁区淞虹路小学。

老宅小学旧址已消失。还好,仙霞西路桥一架跨东西,正建在我家和“我家”学堂旧址上,每每经过,总能唤起那些从未消失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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