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8日 星期三
麦田收割机(油画) 落入人间的仙境 乐射春灯贺“宫庆” “健将”二富子 看联合收割机割稻 提醒幸福
第21版:夜光杯 2020-12-03

“健将”二富子

胡根喜

礼拜天的晌午,二富子来家看望哥嫂,四季如常,准得就像曹家渡的大自鸣钟。他一来,就热闹。拉手拍肩膀、大呼小叫寒暄的,大半条弄堂就像开了锅。最来劲的是一帮大婶小嫂子。打头阵的必是人高马大的董婶。手一挥,众人上。一时间,拖膀拽衣、嬉言笑闹,把个白净帅气、彪彪有形的二富子,弄得脸红耳赤、招架不住,一味地讨饶。二富子讨人喜,且憨厚随和懂礼数,还经得起“打甏(玩笑)”,是打闹取乐的定向标靶。况且,一个礼拜才疯一回,能放过?

二富子虽乐天豁达,身世却叫人唏嘘。幼年,父母双亡,由哥哥大富子领着,一水从乡下漂来沙泾河畔,租老孙家半间房落脚。大哥从拾荒捡破烂到汇山码头扛大包,节衣缩食,把二富子带大,还供他上学。念到初中时,哥哥与飞虹路薛家的姑娘对上了眼,可住房逼仄,犯愁。二富子懂事,就辍学,外出打工去!劝骂都无用。看着已是竖高横大的兄弟,大富子摇头气馁,没得办法,随他去。

有一架好身板的二富子在天宝路一家石灰行(建材商店)当送货兼打杂的小工,睡在店里,顺带值夜。壮实健朗的他,干活不惜力。一车死重的货,蹬得飞飞的,日子长了,练出了好脚力。某个夏日,送货归来,正好碰到区体委自行车队的教练:二富子身高马大,一身的腱子肉,尤其腿肚子上那两块铁铊似的肌肉,好料子!就拽去虹口体育场,顺着黑漆木看台边的跑道,计时猛踩。看着秒表,教练吃一惊:乖乖!天生的运动员坯子。就收了。二富子跩了:宽敞的宿舍,三餐的营养;冬夏春秋,厚薄不一的“大翻领”运动服,雪白的回力球鞋;加上那辆崭新锃亮的运动型跑车,晃人眼哎!每每来家探望,进得弄堂,“嗤”的一个急刹车,腔势不要太浓噢!大家竖拇指、拍肩膀,笑骂一声:拽下车,扯“大翻领”,揪鼻子、拧耳朵……闹成一堆。瞬间,弄堂里欢声笑语,气象万千了。二富子不来气,边招架、边讨饶,挣脱着往哥嫂家里奔。

二富子当上了区自行车运动员,待遇好,工资也不低。哥嫂叮嘱:兄弟啊,下死劲地练,争口气!二富子懂事,听哥嫂的话,汗珠子摔八瓣地狠练,一口气就蹿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不多时,他在市运会拿了头名,又得了全运会金牌,领导给他颁了健将级的证章,还奖了套房。弄堂里的人,争着去看。这房,让棚户人家开了眼。尤其是董婶,一惊一乍:二房一厅,四敞八亮;双灶煤气,烧饭炒菜两不误,灌壶水立时就冒泡……二富子咧开嘴笑。他懂事,非让哥嫂一家去住。哥哥不肯,说我们不能沾光。二富子耿起头颈;你们租半间房,‘霞子(孩子)’都半椿子高了,憋屈哎!拗不过,只好搬。二富子依旧住单身宿舍。一弄堂的人都竖拇指夸。从此,二富子来的趟数渐渐地少了。某日,他又来了。发喜糖。这回,不闹了。女人们问,娘子好不好看?他只笑,不吱声,脸儿倒红了。这以后,他当了教练,成年累月地宿在队里。都夸他敬业。二富子撂话:当年师父把我带出道,体委又信任,把人交给我,我怎敢图安乐!

老房子邻居聚会,少不得忆旧话当年。提起二富子,众口交誉。说他是知恩图报的实诚人。还咛嘱后生家;为人做事,德行第一,就像二富子!

放大

缩小

上一版

下一版

下载

读报纸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