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立
我很固执地记得我是老友群里最晚使用微信的人。为了证实这一点,我将朋友圈翻到第一条,一看,2013年7月5日。那一条朋友圈的内容,以及随后搜索“微信哪一年开始被使用”的结果,都让我发愣。微信大规模被使用,是在2013年年末。7月我就发了朋友圈,意味着我正式使用的日子还要更早。
我只不过是和老友相比最晚用微信罢了,当他们告诉我再不用微信,集体活动就没人通知我后,我就下载了。
而我第一条朋友圈,图片是我插着吊针的手背,配文是:“因为恩师仙去,连日奔波……”那是对我有知遇之恩的报社领导郭总去世后第四天,我告诉我的微信好友们的第一条内容,是悼念一位忘年交的离世。
盯着这图,我陷入迷茫:发这条给大家看,当时的心态是什么呢?让大家知道我辛苦?让大家知道我难过?
顺着这条往上翻,如入幻境。牵着的两只手,抱着的两个人,我依傍东海单膝跪地看向她,她穿着艳红旗袍走向我,我们之间抱着一个脸比我圆但比我好看的娃,娃各种时期的样子配以他的“语录”,我们逐渐稀少的合影……
关于灾祸的愤怒,转发我不方便自己发观点的文章,和密友失去信任后的暗讽,阅读哲理名篇后的豁达,越来越多帮别人、帮自己吆喝的硬软广告,逐渐冷却的私人情感表达欲望……
7年朋友圈的内容,基本可以让陌生人了解我,但我很清楚,这个“我”演技很好。诚然,朋友圈几乎相当于我从2013年就不间断的虚拟日记,这让我对它的问世有温情的感谢。但我还是对被微信和类似的社交软件“控制”的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感到莫名哀伤。看似坦诚表达自我,慢慢人戏不分,欲罢不能。让我惊讶的是,时隔多年,我仍能记起很多在我朋友圈内容的字里行间被“演绎”或“隐去”的信息。
在众多留言中,我看到有的老友至今仍在通讯录里,我们互相不屏蔽,但是也互相不留言。有的在通讯录里,和删了没差别,零互动,互相屏蔽。一位朋友的头像再也不会有红圈提醒来信,因为已经不在人间。
我固执地不删她微信。
我甚至记起了在不同内容之间,有心情被删了,但想不起删了什么。那一定是重要的事,或许因为私密,或许因为不妥,我擦去了痕迹,永远成谜。我甚至都能接受一个越来越熟练地在朋友圈出场的那个“我”。
但我迷茫的是,为什么我的通讯录有那么多我不认识的人。而2013年的时候,每一个留言的,都是我亲爱的朋友。
其实,不用手机生活,哪怕是在休假,我也不必恐慌。或者,用手机,但不发朋友圈,我也可以尝试。
会找到我的人,一定会在我需要他们时,找到我。也会在我想静静时,“绕”过我。让人迷失在朋友圈中的,是那些不认识的“朋友”。
你觉得呢?我的朋友?
“微友”不要成“危友”,请看明日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