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贤德
我新年电话问候的第一人,是我相识相交40年的良师益友,也是我最敬重的邓大哥,他就是调研过我国40多个少数民族、走访过全球60余个国家、出版过1600余万字著作的著名社会学家邓伟志教授。
1980年年初,我奉调至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上海分社年鉴编辑部,正式与长我4岁的邓伟志大哥在同一屋檐下办公。那些年,正是邓大哥以《家庭的淡化问题》、《中国的学派为什么这么少》、《淡化“当官心理”》这“邓氏三论”引发高度热议的时期,但他丝毫没有架子,平易近人。1983年,他在国内率先提出开设“妇女学”,并指导我共同完成了《家庭教育的地位与作用》一文。此文刊载后,市教育局、市妇联、全国妇联乃至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邀请我们作专题报告。但邓大哥一直推荐我前往,邓大哥的这份提携之情我永记在心。
我们同事的那几年,邓大哥是好大哥,更是好领导。记得1982年底,我赴京组稿,3岁的儿子高烧发病,邓大哥知悉后买了蛋糕上门探望。1983年8月,上海40摄氏度高温天,单位下午放假。刚在青岛与教育部领导完成中国首部教育年鉴审稿的我,带着两大皮箱300万字的文稿,刚靠码头,就见到站在单位小车边的邓大哥满头大汗对我招手。此情此景,此生难忘。
此后,我们先后调离大百科全书,但我们感情更加深厚了,关系更加亲密了。
2015年5月29日下午,我携拙作《长路经行见屐痕——陈贤德作品选》清样至邓大哥府上请他作序。第二天一早,邓大哥就派人将序言《文如其人阿德哥》手稿送至我处,还来电嘱我,“因明天就要飞赴德国女儿处了,所以连夜一气呵成,如有不妥,你尽管改,我都认的。”一时语塞的我,拿着电话许久没有放下。
也许别人眼中,曾任三届民进中央副主席、两届全国政协常委、上海大学终身教授的邓伟志是位参政议政、著作等身、治学有成的知识分子,而我心中的邓大哥却是一位率真可爱的人。正是这份率真可爱,邓大哥才会在生活中“任人调侃”,原则上“寸步不让”。也正是这份率真可爱,才赢得了张耀新大姐50余年来的相爱相伴,才诞生了《老夫老妻》这本邓大哥毕生发行量最小的出版物。同样正是这份率真可爱,才有了他特地在书中夹上50元并留言的“证据”便笺半页——“还阿德哥代垫的50大洋。因为怕过年加息,所以于除夕前还去。不还心已不安你老哥伟志”。那是因为2014年大百科老领导胡实声以101周岁离世后,邓大哥因公未能去追悼会,托我合敬一个花圈的缘故。
后来,邓大哥腿部染疾,出行不便。最近一次与邓大哥面晤是2017年。当时,他召集我们一众老兄弟在市政协餐厅用午餐。原来,他作为《隐秘依然璀璨——著名出版家汤季宏的传奇一生》的编辑顾问拿到了稿费。此书已于2019年1月出版,而主人公正是电影《51号兵站》中“小老大”的原型——中国百科事业的开创者,我与邓大哥共同的老领导。那天吃的菜并不名贵,但那份情却浓得化不开。
这几年,邓大哥往返于上海和德国,夫妇二人与暂居德国的千金其乐融融。我与邓大哥虽未见面,但彼此惦念。我还在第一时间收到《邓伟志全集》(24卷本)。邓大哥年事虽高,但思想之敏锐、知识之渊博,尤其是笔耕不辍之勤奋,让我钦佩不已。时间从没有冲淡我们之间友谊的酒,距离也从没有拉开我们彼此思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