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字号的牛年第一餐

周培元

辛丑牛年的大年初一，在曾经的“远东第一高楼”——国际饭店吃早餐还是生命中第一次。

吃早餐在二楼，一下电梯，“丰泽楼”三字醒目地映入眼帘，由朱屺瞻先生书写。走进大堂，我选择了一个可坐四人的小圆桌。准备用餐时，服务员低声问：“先生，有两位老人可以坐过来吗？”我说：“当然可以。”过了半分钟，一位白发苍苍、慈祥和蔼的老先生先坐下，我热情地向他问候，祝他牛年快乐！他老伴拿了面包和水果走过来坐下。老先生幽默地告诉我，他和国际饭店是兄弟，比它大一岁。夫人补充说：“老先生1933年出生，今年88岁了。”我知道国际饭店由四行储蓄会投资，著名建筑师邬达克设计，于1934年开业，的确比老先生小。老先生对国际饭店很有感情。他清晰地记得，1951年第一次走进这里是参加厂里聚餐，体现了新中国成立后，工人真正翻身做了主人。此前，国际饭店的顾客大多是资本家、权贵和高级官员，老百姓想要在里面吃一顿饭和入住，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我好奇地问老先生以前在哪个单位？他说：他学生意的厂是当时非常有名的上海明精机器厂（上海机床二厂前身），有八九十人，在全国机床企业里算规模不小了。老先生说，他15岁做学徒，三年后转正，正好是1951年。他感慨地告诉我，他有45年工龄，从一名学徒工成为机关干部，今年快90岁了，能健康地活着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

我好奇地问老先生上海明精机器厂创始人是谁？有啥故事？他告诉我：“公司创始人是他的祖师爷，名字叫章锦林。记得有一次，近现代很有影响力的《新闻报》报馆发生进口印刷机器故障，章锦林经过紧张而有序的工作，不仅修好了机器，还获得《新闻报》管理者的信任。很快，公司所有的报纸印刷机修理工作都落在了他的肩上。章锦林不仅得到了丰厚的酬金，名气也开始响起来。很多报刊印刷厂都聘请他去维修机器。1915年，他创办了自己的厂——“上海明精机器厂”。机器厂最初业务是修理印刷机，但章老板没有满足在印刷行业的成就，坚持技术创新，后转为制造印刷机，还开创过我国印刷机出口之先例。1936年，明精机器厂转产生产车床。1942年，制造出国内第一台齿轮车床。其产品因质量优异而且价廉物美，在东南亚闯出了极大的声名。至今，海外老华侨对“明精机床”也是交口称赞。老先生说，新中国成立后，很多厂开始公私合营，1956年，上海明精机器厂转入上海机床公司，1960年，普陀机床厂、兴昌喷漆厂、公兴翻砂厂等合并为上海第二机床厂。

我们边吃边聊天，我也帮老先生用手机查有关上海明精机器厂的相关历史故事。他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打搅你吃饭了。”可对我来说，牛年第一天，这顿早餐是多么丰盛和充实。老先生的讲述让我了解了上海民族工业之一的机床行业的创业与发展，收获颇丰。我望着两位老人，十分感慨，祝福他们。

老先生告诉我，他儿媳妇给他们老两口买了上午10点大光明电影院的票，吃好饭后，他和老伴要去看一场喜剧，度过快乐、美好的牛年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