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佚名 纸本布袋和尚立轴修复
清代 佚名 纸本祖宗像修复
17至18世纪 狩野派风格 纸本花鸟画修复
清代 佚名 纸本 山水画立轴修复
当代胡定鹏 纸本山水画镜片修复
◆琳恩
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中,一手触摸草木金石,一手直抵宋元明清,让尘封的文物重新焕发夺目光彩,文物修复师们化腐朽为神奇的妙手,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于文物的保护和尊重、深入阐发历史文化精髓,体现着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和市民素养。在上海,文物修复这门“老手艺”也在薪火相传,经过岁月的洗礼,在守正创新之中淬炼出耀眼的光芒。 ——编者
无论是古陶瓷修复,还是油画修复、古书画修复,都面临人才奇缺的窘境。
相关数据显示,全国馆藏文物约有3000万件(套),半数以上需要进行专业修复。而目前全国文化遗产行业从业人员约为11万人,即便全员上岗,以每人年均修复50件计,也至少需要150年。不仅如此,行业队伍学历层次整体偏低、专业技术力量不足、专业知识更新缓慢、素养和业务能力亟待提高等现象也较为明显。国内高校培养的文博相关专业毕业生中,每年最终进入博物馆及文物考古一线的仅2000余人。
最近,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文物保护与修复学院度过了它的4岁生日。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文物保护与修复学院副院长季崇建介绍,学院下设“油画保护与修复”“陶瓷保护与修复”“纸本保护与修复”3个专业,是国内唯一相关本科专业。学院从2017年开始,每年招收45名学生,为全国文博系统培育输送了一批兼具美学基础和文物保护知识,学术理论和修复技能的复合型人才。
从上海博物馆的师徒带教,到如今的学院科班系统教育,传承文物保护修复的这炉火种,新时代的文修人才培养方式探索和创新正在上海这座城市中有条不紊地进行。
感知文物的温度
让学子与古老艺术“亲密接触”
一堆碎瓷片、一件千疮百孔的书画,经过修补、装裱,得以重现古风神韵,这是文物修复的神奇,也是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文物保护与修复学院(下称“文修学院”)学生的学习日常。
“我们一直强调,文物本身是有温度的,修复文物靠的不仅是手艺技能,还需要经验、阅历的积累,必须要去触碰,必须要去亲身感知。”曾经在上博工作了二十多年,对青铜器、佛像研究造诣深厚的季崇建深知,动手实践、与文物亲密接触,浸润其中才是培养文修人才的“捷径”。“打碎一只新瓷器花瓶,让学生去修,即使修好了,他们对文物本身的概念可能还是没有长进。”
用季崇建的话来说,修一件文物,首先是要知道究竟什么是文物。每一件东西都有时代的印记在里面。保护在先,修复在后,不知道器物的年份,就无法落手,比如一尊佛像的鼻子没有了,修复者首先要弄清佛像是唐代还是宋代的,两者的风格不同,修法也不一样。常年和文物打交道,才会修得对、修得好。
实际上,上海培养文修人才具有天然的先发优势。
1958年,上海博物馆设立文物修复工场,是国内文博系统中最早启动文修科技研究的单位之一。师徒带教和长时间在文物堆里的浸润,再加上上万小时专心致志积累的工匠精神,使得上博最早一批文物修复师的“名家家传手艺”得以在上博有序地传承,他们为自身和国内外机构修复了大量珍贵文物,也为培养修复人才不断输血。他们忙碌而专注的身影还出现在大英博物馆、俄罗斯圣彼得堡艾尔米塔什(冬宫)博物馆等国际知名博物馆中。
而文修学院从院长张岚、副院长季崇建,到教授蒋道银等,都是上博培养出道的专家,这也成为文修学院与各大博物馆之间进行合作并展开“校博联盟”计划的原因。“我们不仅与国家一级博物馆建立了合作意向和实验基地,还和区县的博物馆、行业博物馆签订合作协议,就是为了让在校学生有更多机会参与到文物修复项目中。”博物馆为文修学院提供学生实践场所,共同保护与修复文物,联合培养文物保护与修复专业本科生,并围绕文物科学认知、保护修复、传承利用等研究领域的基础科学和技术前沿问题共同开展项目(课题)研究,组织联合攻关、人才培养和成果推广。学院早先的一批学生参与了广东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展“南海一号”出水瓷器研究性修复合作项目,斩获颇丰。
四年过去了,“校博联盟”的合作渐入佳境,上海培养出的文修新秀开始进入了全国知名博物馆文修团队之中,还有人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全球招聘中,以扎实的功底和在学院中积累的“硬核”文物修复名单脱颖而出。
师徒传承新解法
培养学生同时也在滋养专业教师
文物修复人才出现的巨大缺口,有着复杂的成因。和时间赛跑,这个领域一贯的师徒传承、手口相授的“传帮带”方式,需要更新发展。
对此,文修学院的解法是,让学生去博物馆一线亲手感知文物的质感、温度的同时,也在打造师资力量上下了功夫。所谓教学相长,老师也从亲手实践、修复文物的过程中受益。
季崇建举例说,学院招收过一名青年教师。她在研究生阶段参与了其导师主持的瓷器修复项目,与文修专业结缘。简历看不出欠缺之处,但是,学院中的“老法师”们火眼金睛,发现她虽然掌握了技术和手艺,但是在与文物打交道的火候上还有不足。得益于文修学院的“校博联盟”,这名青年教师也得到了不少参与修复文物的机会,在经验的积累上进益飞快。“现在,她已经成为我们院中的骨干青年教师。”
让青年专业教师得到更多成长的机会,的确是更快培养更多优秀文修人才的“终南捷径”。与此同时,学院也在不断思考和探索培养学生的“学院路径”。
“修复师是半个鉴定师,和文物打交道多了,自然就能练出鉴别的眼光和手感。”按照季崇建的解释,当年上博让修复师跟着研究小组,与研究员合作无间,培养了文物修复的“复合型人才。而现在,对文修人才又有了新的需求,从业者不仅要手艺高超,通晓艺术史、历史,还要掌握化学、材料学等专业知识。
根据学院的优势和特点,“文修讲堂”开张了。学院请来了包括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馆长等一批文博名家,为学生传经授道。而艺术史、文物鉴定史课程的标配,也让学生享受到了营养全面的文修大餐。
同时,学院还将学生培养体系向纵深延伸。“中本贯通”又是学院的创新之举。学院已和上海市信息管理学校联手,在2017年开始创立全国首个“2+1”模式的中本贯通专业班级,从高中阶段就开始培养文修人才的苗子,让学生提早学习文物知识,为之后4年本科的文物保护修复专业学习打下扎实的基础。
数字化时代修复
现代科技少不了工匠精神加持
文物修复是“老手艺”“老行当”,但还在不断创新。当年,上博文保中心的修复工匠们为保护经卷、佛像,首创“调试剂”,现在,随着移动数字时代的到来,文修学院正尝试在器物修复中加入3D打印技术。
“还在尝试之中。”不过,季崇建他们始终认为,要练成文物保护修复老法师,甚至大师,归根到底,需要的还是要靠手上的功夫和与文物打交道积累的经验。国外的文物修复很早就动用诸如X光透视、全息扫描等高科技,但是在中国文物的修复上却闹了一些笑话。撇去写意书画不说,木结构器物修复过程中,由于对热胀冷缩程度缺乏经验,有国外修复机构无法将拆开的文物复原,不得不求助上博经验丰富的“老法师”。
“四年的本科学习时间对于培养技能型人才来说是够的,但是要培养知识技能更全面,经验更丰富、更成熟的行业新秀,还需要更多时间。”季崇建坦言。文博单位设立文修岗位的门槛较高,很多文博系统招收人才时要的是硕士、博士,文凭是重要的录用门槛。硬性条件过高,导致部分学生即使有才能也无用武之地。不过,随着他们的呼吁,这一情况已经在发生改变。文修学院也将在2022年开始招收硕士研究生,这将使得文修人才培养层次更加多元,也为有志于文物修复的年轻人提供了更优渥的成长土壤。
从博物馆的传统“师徒带教”到高校的科班人才培养,上海文物保护与修复的薪火有了全新的传承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