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菲相亲

周珂银

与小菲成为忘年交缘于我女儿。她是女儿高中时期的要好同学，那时候常来我家玩。谈及她的父母，小菲的眼神显得疏离。她刚上小学那年，父母便漂洋过海去了国外打拼，说起父母离家时，她一路哭着追喊的情景，让我忍不住落泪，不由得对这个女孩多了几分怜惜。她有什么小心思也愿向我这个阿姨吐露，以至于后来女儿出国，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往。

那日，小菲来看我，抱着大束百合，姑娘与花都那么靓丽。即将跨入而立之年的她，正处在相亲的风口浪尖上。她父母已于几年前返沪定居，眼下顶顶着急的便是女儿的婚事。不得不佩服她母亲人脉亨通，不是那种空急，似乎手上还握有大把“优质男”资源，催促小菲一拨一拨地相亲。与母亲的生疏让小菲本能地生出些许客套，她表面顺从，实则敷衍，然内心是抗拒的。她对我说，被老妈催得烦躁，她不想结婚，只想一个人自由自在，趁年轻多挣些钱，将来把自己交给养老机构。

我并不直接搭腔，而是同她说了一件事。我有位朋友的母亲已90高龄，住护理院，脑子时而清爽时而糊涂，她有委屈有意见，只晓得找子女“投诉”。朋友经常要与护工沟通，疏通某些环节，让自己的母亲在里面生活得舒适些，体面些。想过没有，机构也是需要监督的，养老机构除了制度以外，老人们更依赖的还是自己的子女，没有子女的老人就像没有家长的孩子，心境大不一样。

听我讲这些，小菲身子坐直了，说：哎哟，还真没想那么远，阿姨，你洗脑厉害的。继而嘟哝着：也不是一定排斥婚姻，只是相亲一大把，没有中意的，这次好不容易谈了一个，其他还行，偏是薪资不达标，我纠结许久，想算了，但我妈又不开心了……看得出，小菲也是矛盾的，但我想听听她对薪资的要求。小菲说：我年薪十几万，他起码也得有二十多万吧，但他与我不相上下，这样的薪资两人过日子暂且没问题，要是今后有了孩子，岂不要变得很拮据？我便问道：假设他现在年薪二十多万，你认可了，若婚后发生了变化，变为十几万了呢？又或者说，现在十几万，以后他有机遇，上升到二十多万，也不是没可能的。相对这个变数，你俩是否合得来，男孩子是否有上进心，是不是更重要？

我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表兄的一个儿子，原本年薪就是十几万，数月前，他的上司突然跳槽了，老板觉得小伙子平时表现不错，便把他提了上去，于是，他的年薪跟着岗位也提到了二十多万。我对小菲说：但凡能抓住的美好基本都有缺陷的，正是这个“缺陷”让我们的手指有了扣住的契合点。如果你非得追求十全十美，恐怕你的相亲之路远没有尽头，到头来只好把自己交给养老机构了。

小菲噗嗤一声笑了，说：我怀疑你是我老妈请来的说客。她起身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说：阿姨，你讲得有道理，我就合着我妈的意愿，与那个男孩继续交往，看看我们之间究竟有没有缘分。

当然喽，我的说辞自然是偏向小菲妈妈的。没有一个母亲不帮另一个母亲说话的道理。尽管现在崇尚单身的有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作为母亲，都有共同的心愿，家庭才是最稳固的情感寄托，希望自己的儿女成家生子，有家庭的归宿，有正常的生活，难道不是么？

几天后，小菲发来一张她与男友在滨江大道上的自拍合影，照片上的小伙神采飞扬，小菲则笑得眉眼弯弯，他们终于开启了甜蜜的恋爱模式。

小菲送我的百合，兴高采烈、大朵大朵地开，我念念叨叨，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当是美好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