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纸窗花

□邱伟坚

不少人过年时爱在窗户上贴窗花、添喜气，每次见到，都不禁想起当年做知青时用糖纸作窗花的往事。

那天，指导员把我们带到一排茅草屋前，初来乍到的知青，目光都疑虑在这排茅草棚屋：来上海带队的农场干部可是说住砖瓦房的呀！

草草吃完饭回到宿舍，屋里屋外仔细打量一番：这是一间干打垒砌筑的茅草棚，均为十几个人的大通铺，最奇怪的是窗户仅是光秃秃的白木框子。12月，站在屋里寒风呼呼从窗户灌进，“窗户风凉四面开”，这房子怎么住人？正在议论时但见队里文书携着一卷白纸过来了，撂下四张大白纸和一盒图钉，又挨着门洞跑下一户去了。有人反应快，大概记着《白毛女》等电影里北方窗户的印象，说这个就是给我们糊窗户的窗纸。人总要面对现实适应环境，尽管老大不乐意，但也只能这样挡风御寒。没人指点也不懂讲究，只是将白纸铺开往上揿图钉，就这样七手八脚忙碌开了……

一个星期以后当看到当地老乡住的的屋子，方才知道我们住房还属不赖。农场边上是唤作土桥的集镇，趁休息日初来乍到的知青都结伴去镇上逛逛。一路走过，满眼皆是低矮的茅草棚屋不说，窗户皆是在墙头上开了一两个小圆洞，上头胡乱撑了几根树枝，哪像我们有窗纸什么的，冬天老乡朝洞口塞上几把枯稻草挡风，夏天则将稻草拿掉即可通风；墙壁上贴满了一块块状如锅盖般大小的牛屎饼，吹干后用作举炊烧锅的燃料，走过这些人家的门口，里头漆黑一片，一股浓郁的酸臭味飘逸出来……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回到宿舍再看自己住的屋子，就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有比较才会珍惜，知青的草房比老乡的房子宽敞多了：关键是还有窗户，上头还糊有窗纸！到农场的头一年春节不能回城，于是除夕夜大家纷纷将大白兔糖的糖纸贴到了白窗纸上权作窗花，宿舍里添了几许年味。以后只要有破洞，大家依然用糖纸粘补，窗户纸俨然成了张大花脸。

仅靠一张大白纸挡风遮雨，会有什么能耐，寒风吹破的孔洞可以用糖纸粘，但室内外的温差和屋子潮湿、太阳出来冰霜融化将窗纸润湿透是没有办法补救的，没有两个月，窗纸就全部掉落下来了。徒唤奈何中有人戏谑：咱也学老乡样，朝窗户上塞稻草？听农场老人说，糊窗纸是有些讲究的，应该将两张窗户纸中间夹上网状麻绳，糊在一起糊到窗棂上，最好能在窗纸上均匀地涂上一层油，干后挺刮皮实才不怕雨淋风吹，只是农场根本无条件去做。

所以，如今当听到习总书记宣布我国农村已全部实现“两不愁三保障”，脱贫群众不愁吃、不愁穿，住房安全有保障时，作为曾经的知青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