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血泪付出换来“心灵黑洞”

美军士兵撤离阿富汗返回家园

美国军人利利在阿富汗服役 图GJ

美国宣布今年9月11日前从阿富汗全面撤军，将结束这场漫长的战争。对于那些美国士兵来说，重返日常无疑是另一场艰难的战争。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唤醒他们对残酷和血腥的记忆。

在现实生活和战争回忆中不定时切换是一种可怕的折磨，战争留下的“心灵黑洞”巨大而深邃。

没有取胜的战争

当总统拜登宣布结束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时，41岁的美国退伍军人利利没有感到一丝轻松，这位前特种陆战队队员曾在阿富汗和伊拉克前线战斗了16年。

利利对美国为这场战争所挥霍的血泪与金钱感到失望，他开始重新思考这场战争的代价与意义。他神情黯然地说，“我们百分百输掉了这场战争。”

美国布朗大学的“战争成本项目”数据显示：因“基地”组织对美国发动的“9·11”恐怖袭击而引发了这场长达20年的战争共造成超3500名美军及其盟军死亡，超47000名阿富汗平民死亡，至少66000名阿富汗士兵死亡，超270万阿富汗民众流离失所。

利利逐渐明白，为什么历史学家把阿富汗称作“帝国墓地”。“值得吗？这是个大问题。”面对这些沉重的数字，利利认为，哪怕是一条生命的损失都是不值得的。

34岁的前海军陆战队狙击手乔丹·莱尔德也对这场战争的必要性提出了质疑。2010年10月至2011年4月，莱尔德在阿富汗战火最猛烈地区之一的桑金谷服役。“25人丧生，200多人受伤，最好的朋友在我的怀里流血而死。”头三个月，莱尔德就已深刻体会战争的无情，“这让我想起了那些在越战中伤残的退伍军人，他们在失去四肢后回到了祖国，然后被丢弃在一边。”

“20年前，美国用两个月的时间推翻了阿富汗塔利班政权，看似取得了极大的成功。20年后的今天，美国正在撤军，胜利的幻梦早已不复存在，而塔利班或许又将要恢复他们的统治。”美联社在报道中指出，阿富汗战争证明了一个看似矛盾的观点，“即打赢了战役但输掉了战争是有可能的。”

付出了青春、血泪、甚至生命却换来如此结局，驻阿美军难免悲从中来。

持久不散的阴影

伴随美国士兵从阿富汗归来的不止有悲伤，还有久久难以消弭的心理阴影。“美国没有吸取越战的教训，那场战争曾让约5.8万美军丧生。我们应该不惜一切代价避免战争。”利利坦言，他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放下了内心的愤懑。

战友自杀的一幕也深深刺痛了前海军陆战队队员尼瓦多·冈萨雷斯的心。“我以为战争已经结束，其实这一切只是开始。”尽管美国即将完成撤军，但关乎退伍士兵心理健康的斗争仍在继续，“2016年一个战友的自杀身亡，对我造成了很大冲击。”

“战争成本项目”研究发现，“9·11”事件后，退伍军人的自杀率是在战争死亡人数的四倍。数据显示，约有30177名参加过反恐战争的美国现役和退伍军人自杀，相比之下，在战争中死去的有7057人。

难以平复的伤痛

美国《国会山报》认为，阿富汗战争使“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成为军队面临的最为严重的心理健康挑战。”研究人员发现背后的几点原因：一是服役人员（在战争期间）遭受了精神和道德创伤；二是军队霸权文化的影响；三是枪支的可获得性；四是重新融入平民生活的难题。“随着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的拖延，那些参与这些战争的人更加孤立于社会。”一项调查发现，在“9·11”事件后退伍的军人中，有67%认识另一名企图自杀或死于自杀的同事。

研究表明，退伍军人自杀率和自杀意念发生率的高峰期是服役结束的过渡期。分析人士表示，成功的过渡不仅需要福利支持和强大的心理素质，还需要国家为退伍军人提供一条满足就业、住房和教育等各方面需求的可靠道路。 王若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