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
看见邻居家门前的凤仙花,我想起小时候用它染过指甲。凤仙花的花期是七月到十月,我们染指甲的时间也就正好是在暑期。
女孩子天生爱美,于是各个染了指甲。我们摘几朵凤仙花,加入明矾捣碎,然后敷在指甲上,包上叶子,用线缠绕几圈,第二天拆开,就大功告成了。指甲上的颜色能保持数月,比涂指甲油的时间长多了。
如今农村也没人拿凤仙花染指甲了,毕竟,指甲油用起来方便省事,效果即刻显现,几元钱十几元钱几十元钱的价格,女人买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想涂什么颜色,就涂什么颜色。
在中国古代,女人不能随心所欲地染指甲。商代,贵族家的女子喜欢把手指甲涂成金色或者银色。秦汉时期,贵族女性喜欢用黑色或者红色来装饰指甲,这和当时尚黑的典章制度有关。明代的指甲油在工艺上有了改进,人们把阿拉伯树胶、明胶、蜂蜡、植物性染料和蛋清做成染料,在碾碎的兰花和玫瑰花瓣在大红和粉红之间调色,配制出艳丽的指甲油。
唐代的女性美得大胆,美得张扬,美得炫目,她们袒胸露背,浓墨重彩。在这种背景下,女人们染指甲蔚然成风。李贺的《宫娃歌》:“蜡光高悬照纱空,花房夜捣红守宫”,是说宫中有专门的花房,宫人夜晚就着烛光捣花赶制染指甲的涂料。到了清代,有七夕染指甲的风俗,朱象贤的《闻见偶录》:“七夕,妇女采凤仙花捣染指甲,红如琥珀可爱”,
和洪亮吉的《十二月词之七》:“七月七日侵晓妆,牛郎庙中烧股香。君不见东家女儿结束工,染得指甲如花红”写的就是农历七月初七晚上,女人们用自制的染料,将十个指甲染红的情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除了交际花,也就贵妇能够赶上染指甲这等时髦。
在古埃及,指甲颜色是地位的象征。红色为皇家专属,平民只能用浅色。为了力求色泽明艳和时间持久,指甲染色技师费尽心思,把鲜血列为原料之一。
二十世纪初,一位法国化妆师受汽车喷漆的启发,想到或许指甲油可以如法炮制。有了这个灵感后,露华浓兄弟和化学家CharlesLachman一拍即合。1932年,全球第一瓶露华浓指甲油上架销售,从此人们弃绝了手工染料,普遍开始使用指甲油。
而我竟然有十多年没有涂过指甲油了,印象中,我以前偶尔涂指甲油,用的颜色只有大红和透明色两种。涂了指甲油,就不能贤妻良母式地洗洗涮涮了,只能做些蜻蜓点水的家务,最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如果指甲没涂好,不想要了,就用棉签蘸一点洗甲水抹掉。但是顾此失彼,指甲因为洗甲水的腐蚀变得干燥脆弱。最讨厌的是,指甲油和洗甲水都有一股刺鼻的油漆味。还有,指甲油没两天就脱落了,颜色也黯淡了,斑斑点点的样子不忍直视,若想消除又得用洗甲水,这是何苦?
据说现在的指甲油,质地、成分、持久度、卸除方式,都有了质的飞跃。这勾起了我的爱美之心,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堆流光溢彩的指甲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