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的“白天鹅”

林中洋

在魏玛的那天，傍晚时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才刚立秋的天气，已然有了一丝凉意，于是放弃露天用餐的打算，走进了“白天鹅客栈”。偌大的餐厅里，几乎坐满了客人，只有临近吧台的地方还有一张空桌子，这个正和我的心意，落座的时候甚是欢喜。

说起魏玛，其本身不过是德国图林根州的一个不大的城市，在德国历史上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且不说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到希特勒上台前的这一阶段，德国因为在魏玛举行的国民议会上通过的《魏玛宪法》，而经常被称之为“魏玛共和国”；在此之前的十八、十九世纪，这里更是德国的精英荟萃之地，歌德与席勒的友谊与成就是在魏玛达到巅峰，与他们同时期，还有不少诗人、音乐家和哲学家都曾在这里生活、创作，从他们之间的书信交往和历史记载里都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灵感四射、挥斥方遒、生机勃勃的时期，堪称德国文学和哲学的“黄金时代”。

行走在这样一座历史丰厚而又相对保存完好的城市，当然到处都有各种渊源的风景，包括这座“白天鹅客栈”，从外表看，它是一座三层带阁楼的老建筑，风格朴素却不失气派，这座客栈已有四百五十年历史，名号与外观都保持了原来的样子，是欧洲最古老的并依然对外营业的酒店之一。真正难得的是，这座紧邻歌德故居的客栈，确实是歌德曾经常来用餐的地方，据说他喜欢坐的位置靠近酒台，1827年，歌德曾写信给作曲家朋友蔡尔特说：“白天鹅随时张开翅膀欢迎你”，可见他老人家对这座餐馆的喜爱。

打开菜单，里面赫然有一道“歌德最爱的菜肴”，细看之下，是炖牛肉配“绿酱”，外加香草土豆。据说歌德最喜欢他妈妈做的“绿酱”，这是一种由七种香草与酸奶油混合制成的酱汁，配上土豆和煮鸡蛋，就成了一道名菜，这道菜是歌德的出生地法兰克福的“招牌菜”。只是，对美食美酒都很热衷的歌德，却从来没有写过关于“绿酱”一个字，所以这究竟是不是歌德的“最爱”，一直存有争议。

在“白天鹅”看见“绿酱”，似乎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菜端上来，厚厚的一大片清炖牛肉，上面铺着切丝的胡萝卜、芹菜根等，几个圆圆的土豆摆在盘子上方，“绿酱”盛在专门的小碗里，分开端上。这样一餐饭，无论从外观还是从内容上讲，都是很普通的德国风格，不过想着歌德，平凡的饭里似乎有了特别的味道。

就像走在魏玛的街上，或是坐在歌德家的后花园里，仿佛旧时光触手可及，那些沉落在时间的河流里的是非成败、恩恩怨怨，都似乎鲜活起来。庆幸还有“白天鹅”这样的老店保留下来，衔接住过往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