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跑者的“夏雨”

彭瑞高

每次体检，医生总会咕哝一句：“你心跳怎么这么慢？”有两次，医生还给了我“窦性心动过缓”的结论。

其实，心跳的慢节奏，已伴随我大半辈子。我少年即开始长跑，记忆中，脉搏一直比同龄人慢些。后来去农村种地、进大学读体育、到乡校当老师、回城市进机关……一直没离开长跑，心跳也一直保持较慢频率（每分钟50次左右）。是长跑造就我的脉搏，以致有了“心动过缓”之嫌。

长跑者“心动过缓”，其实是对运动中“心动过速”的一种回报。你看，长跑者一旦出发，双手摆动、两腿飞奔，表面如五官，内部如五脏；小者如毛孔，大者如肌群，都处于紧张状态。剧烈的四肢运动，需要更多能量消耗，跑步时各器官不得不加倍“赶工”，以取得生命的平衡。心脏就在这种情况下，长期经受着高强度的考验。

跟所有器官一样，心脏也有“用进废退”的生存规律：常用则发达，不常用则退化。长跑者的心脏，是在剧烈跳动、巨量泵血的进程中强大起来的。过去有一段时期，体育界医疗界对运动员心脏发达，有一个专门性术语，叫做“健康性肥大”，现在已不大听见了。这个“大心脏”，不仅是运动训练的目标之一，也是人体心肌适应性的突出表现。心脏随着运动量加大、强度提高，心肌纤维变粗，心壁增厚，其体积重量也异于一般人。除长跑者拥有这样的“大心脏”外，凡从事耐力运动与体力劳动的人们，都有这样的“大心脏”。

心脏大、能效高，跟汽车发动机排量大、力道粗，是一样道理。长跑者因消耗超量，心脏收缩力特强，泵血效率也特别高，每次搏动泵送的血液量比常人多得多。而平时，即使这颗大心脏跳得比较慢，却因每搏输出量大，也已能满足全身需要。这样的心脏，平时有利于养精蓄锐、节约效能，赛时则有利于超量发挥、助力“起飞”。

作为一项全身性运动，长跑赋予跑者的，不只是一颗大心脏，还有一对强韧的肺及其他健康脏器。以我为例，家父曾是一名严重的肺结核病患者，旧时代医疗水平低，他曾被切除好几根肋骨（所谓“肺部压缩疗法”）。从家族因素看，我在肺脏这方面颇为不利。好在长跑是一项极好的“炼肺运动”，长年累月、风雨兼程的奔跑，强化我的双肺，让我借助亿万次吐故纳新，拥有较大肺活量，拂去了父辈的阴影。

民间有一句熟语——“行得春风有夏雨”。在我看来，适量锻炼就是春风，持续健康就是夏雨；而缺乏锻炼或锻炼不适量，健康就难以保证。如果你选择适量长跑作为锻炼手段，那我祝福你：你将收获一颗健壮的心脏，还有相对缓慢的心跳。这就是长跑者的“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