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劫难

李定国

前些日子，我接连收看荧屏播出的电影《太平号彼岸》和电视纪录片《江亚轮纪实》这两部影视片，它们分别讲述了上海解放前夕发生的两起震惊世界的真实海难。家父李佐华原本已买了此次“江亚轮”的船票，后因发生阴差阳错的琐事，竟奇迹般逃过此劫。

父亲中学时代，就读国光中学（现京西中学）。这是一所比较重视体育和文艺的男中。因与同桌的王福龄（歌曲《我的中国心》《南屏晚钟》《今宵多珍重》的作者）情趣相投，两人不仅在校一同打篮球、演话剧、参加各种兴趣小组，课外，还一起看电影、听评弹、参加京剧票友社，几乎形影不离。

王福龄的父亲王梦萍是西海电影院的老板，同时又是上海明星电影公司大股东。他发现儿子的音乐天赋后，便请来当时“时代曲”的代表人物陈歌辛，上门教授钢琴演奏、顺便教作曲技法，每周一次、雷打不动。父亲也喜欢音乐，故每次王福龄上钢琴课，总在场旁听偷学。说来也巧，那时我母亲陈秀英在一所教会女中上学，课余也在校初学钢琴。母亲与王福龄的胞弟王福成是小学同学，两家又是邻居，便不失时机地准时到王家“作客”蹭学。就这样，父亲和母亲在王家不期而遇，相识相熟了。

在不断的交往中，母亲慢慢了解到父亲的身世和处境，深感同情。于是，她就向外婆讲明情况，并建议把家中空余的房间腾一间给父亲暂住。

暂住母亲家的那段日子，是父亲独自在上海最幸福的时光。从此不仅每顿有热饭热菜，而且是可口的家乡风味。父亲把每天往返学校节省下来的时间和精力，全用于学习和发展兴趣爱好上，学习成绩随即令人刮目相看，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

那时每年的寒暑假，父亲都要去宁波探望外婆，顺便带许多当地的土特产送给未来的丈母娘。1948年12月初，为了参加我太外婆的六十大寿。父亲向学校请假并买了去宁波的大轮船“江亚轮”的船票。

父亲专门购买了一大块绸缎和匹配的辅料，请附近一个叫“小宁波”的裁缝，套制两件夹袍。一件是给我太外婆做寿用的，另一件是孝顺我外婆的。由于时间紧迫，父亲专门叮嘱“小宁波”，为赶船期，请他先缝制送宁波那件。

12月3日晨，父亲兴冲冲地去取绸袍。谁知，“小宁波”拿出来的袍子竟是为我外婆缝制的。而送宁波的袍子还未动工。父亲哭笑不得，寿袍未落实，无奈宁波之行只能延期，旋即去十六铺码头退票，同时又改买下一个航班。

当晚7点左右，“江亚轮”超载3倍多旅客，在横沙岛附近触礁爆炸船沉，旅客大多身亡。

翌日清晨，父亲在收听广播新闻中得知：“江亚轮”沉没。在心有余悸的同时，庆幸自己如有天助般与死神擦肩而过。从此，父亲更珍惜生命，努力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