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距离骑车

罗振侯

简单的概念：93公里有多远？上海静安寺到苏州寒山寺的距离；130公里有多远？上海站到无锡站的距离。这段路可以坐汽车，可以乘火车，而上海静安骑游队一群中老年人，每周骑自行车作一次长距离骑游，一年四季，无论寒暑，坚持了十几年。他们骑遍上海周边城镇，而且无数次，依然乐此不疲。长距离骑行运动一如广场舞、健身操，门槛很低。许多中老年人都在骑车锻炼，穿着未必光鲜，看上去不算优雅，靠着一辆足够好的变速车，一颗不肯安分的心，足矣。

单说这静安骑游队内，骑车闯过三关六码头的比比皆是，近的，去过安徽浙江山道，爱上爬坡，离弃国道，绕一圈太湖，或是翻山越岭踏过安徽三条天路；远的，则结伴或独行地骑过青海、山西、陕西、甘肃、云南、贵州，甚至新藏线、川藏线、滇藏线。有的还参加马拉松比赛，有的在国际级铁人三项赛上获得年龄组第一。更多的，就是普通的你我喜欢骑车的闲人，都在骑车。

每周这样骑自行车苦不苦？真没听他们叫苦。一帮中老年男女曾经在各行各业劳作，现在闲下来聚在一起骑车，可说的话多着呢，就是不谈看病，不谈养老，不谈吃药。每周日清晨集结后，领队一声鸣哨，大家鱼贯而行，有音箱的将音乐放得震天响，跟唱的放开喉咙扯一嗓子，像是一群老青年，其实大多是六七十岁人。这静安骑游队内，目前年龄最长的一位84岁，耳聪目明，大家客气地尊他为“老队长”，一旦骑车上路，也没见谁看顾着他，都各自追逐向前，老队长也不见得落后。

一个车队松散地在一起相处，却有自己纪律，领队打头，中间有人护腰，尾端有收队。各种骑车注意事项不说，单说这“收队”，不仅需要足够体能、前后追逐看护，还需专业，自行车出故障了，全靠他现场处理。除了队友相互间帮忙修车外，收队做得最多是给骑友补胎。他带着十八般兵器的工具，见招拆招。那收队也热心，有队员路上伤了、退了，他都要关心到，闲得无聊时，会猛骑一阵，与擦肩过去的年轻骑行者比拼一段，老顽童似的。

骑上五六十公里后，每到一个城镇会有一些游览节目。午餐，再折返，这是每周常规路数。最近一次活动是，被上海各地在沪企业商会联合会邀去至尊实业集团观览，听一位洋博士小姐姐讲养生之道。那博士知道跟这帮好动中老年人讲静养，路子不对，于是讲自行车路线选择、变换不适应的新鲜道路、尽量用左手做事、将自家自行车工具不断地变换放置位置等，还作手指操示范：不看手指，用两手手指搭配演示各种数字运算。最后一项活动，拿一只大口袋，到大棚里采摘有机蔬菜，尽管采，以至于回程路上，骑游队看上去像采购队。

中老年人骑行不难，谁都可以试试。真要问骑车最难的是什么？不是体能，不是年龄，不是性别，不是可不可去做，而是自信。最难的是克服长途孤寂，在不断起伏的坡道上，在僻静无人山路上，在荒凉的戈壁沙漠公路上，形单影只地骑车时，依然需要坚持向前，这才是最难的。要不，你也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