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和心门

王文献

小A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现在已经工作了。不久前，她约我喝茶，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有好几年没有见到她了，见了面差点认不出。记忆中的小A，是个瘦小孱弱的孩子。沉默寡言的她很爱看书，学业成绩倒是非常不错。现在的她面色红润，笑容满面，浑身上下不仅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还有着金融区白领独有的强大气场。

“老师谢谢你来喝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小A替我倒茶，还细心地替我把蛋糕切小块，然后开始了她的叙述：老师，原谅我在当时没有告诉您，我其实是个家暴受害者，父亲酗酒，然后就家暴我和母亲。最凶狠的一次，他用脚踹开了家里的一扇门，而我和我的母亲，就瑟瑟发抖地躲在那扇门的后面……

从此以后，“门”成了我心头一个巨大的创伤，我沉默寡言，是怕一不小心，就把家里的事给说出来；我也孤僻自卑，觉得父亲这样对我们，是我的错，如果我可以做得好一点，也许他不会那么生气打人。更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倒霉，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快乐生活，我却几乎要被一扇门给压垮，濒临崩溃？

老师您那时候常常与我们分享一些好文章，我喜欢阅读，每次接到您印给我们的文章，都如获至宝。有一天，你给了我们一篇文章，读完之后，我呆立良久，不能置信：文章里的他，有一个和我相似的父亲和相似的遭遇，他父亲也在一次家暴中，踹破了家里的一扇门，然后毒打他和他的母亲，而那一年，他与我同龄，也还是个孩子，但他没有垮掉，而是更加发奋图强，学业有成，终于从泥淖中挣扎了出来，还带着他的母亲。

老师，您知道吗，这篇文章打开了我的心门，如灯塔一般照亮了我当年无比暗黑的生活，我一点点振作起来，拼命读书，终于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也有了很不错的工作，有能力给我的母亲、也给自己很好的生活。

读完那篇文章后，我就想谢谢您，可惜那时候太过自卑，连当面和您说声谢谢的勇气都没有，但这份感激，一直藏在心里，必须要告诉您……

我用纸巾替小A擦去脸上的泪水，续上一杯热茶慢慢喝，觉得这杯茶，苦涩之后回甘，特别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