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千荣
人事打电话通知我去上班,特地叮嘱我自带饭盒。
饭盒,相知相伴也有年头了。
早年读书住校吃食堂,用瓷碗瓷钵,那玩意经得起摔,可以看作是饭盒的同一种族。进城到了公司上班,终于用上饭盒,那是铝质长方体的盒子,拿在手里有点沉。在家务农时,影视剧里看到过,知道那是工人老大哥的专用品。想不到有一天,我也捧起饭盒,不亚于长缨在手,顿时豪气冲天。
铝饭盒一般不是用来打饭,而是装米带到公司,淘干净加入清水,放进食堂的蒸笼里,等到了午饭时间出取出饭盒,再去食堂打菜。印象中,饭盒就像中国古代戏剧里的人物,千人一面。某天突然有人带来了非常秀气的袖珍饭盒,不是长方体,而是更加接近椭圆体,铮亮晃眼,后来知道那是不锈钢的,着实羡慕。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无需用饭盒带米煮饭了,而是用食堂里的匾形不锈钢饭盒。那种饭盒分成几格,边角有一个浅浅的圆形凹槽供放汤碗。一盒在手,饭菜汤都有,吃完用纸巾一抹嘴,还给食堂清洗,省心省力。老式铝饭盒,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淡出餐饮江湖。
一些中小企业没有食堂,在茶水间里放置一两个微波炉,供员工加热自己带来的饭菜。从白领丽人到保洁阿姨保安大叔,午餐时间排队热饭成为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线。饭盒多以塑料为主,有大有小,多是圆筒状,也偶见长方体的。玻璃饭盒比起塑料饭盒要沉,端在手上很有质感。
都市代有饭盒出,各领风骚三五年。但随着外卖的兴起,用饭盒的人也相应减少。园区开出食堂,拎饭盒上班的人更少了。我也懒得带饭,不知何时,饭盒被束之高阁,又不知何时,饭盒连影子也难寻觅。至今还能找见的最后一个圆筒饭盒是母亲送我的,她老人家去超市购物,饭盒是作为赠品免费送的,母亲如获至宝送给了我。那饭盒大得有点过分,就算食量大如牛,堪比饭桶,看着也犯晕。但崭新的饭盒非常养眼,因此虽几度搬家,却未舍得扔。2020年春新冠疫情后,我把那超大饭盒请了出来,终于让其有了英雄用武之地。
板荡识诚臣。与人事通完电话,我又一次请饭盒出山。到了单位才发现,我的饭盒不仅巨大无比,还相当落伍。其他同事多为秀气的分格玻璃饭盒,看上去高大上。再看我的,特像当年刚刚进城的我——傻大憨粗土。有心换一个吧,又转念,这终究只是暂时的。何况,有些东西,原本是什么样,就该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