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家与言门

何华

翻出童芷苓（1922-1995）和小言老板言兴朋合演的《游龙戏凤》看，这是1988年的录像，当年童芷苓66岁，仍旧鲜活灵动，举手投足都是风情。童芷苓1922年出生，今年正值百年诞辰。

童芷苓和“童家班”（芷社）在中国京剧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童家五兄妹及大嫂李多芬、弟媳张南云，一门七杰。最著名的是童芷苓和小弟“杨子荣”童祥苓。演员石挥（堪称中国最好的男演员之一）则是其妹妹童葆苓前夫。石挥去世后，童葆苓再嫁戏剧导演、戏剧理论家马彦祥。

童芷苓虽以荀派为主，但兼学梅尚程。四大名旦的戏都能演，看看她1981年的演出视频《四五花洞》就知道了。她各唱一句梅尚荀程，俱得神韵。不过，荀派到底是她本工，那一句“遭荒旱夫妻们受尽煎熬”小腔拖得荀味十足，荀派精髓尽在其中。

童芷苓勇于推陈出新，老戏新演，老戏《宇宙锋》《打渔杀家》《游龙戏凤》，到了她手里都有新意，与众不同。她的戏路极宽，代表作有《红娘》《金玉奴》《纺棉花》《大劈棺》《铁弓缘》《坐楼杀惜》等等，上世纪80年代她去台湾演《坐楼杀惜》，魅力不减，一骨碌跳坐到桌子上，获满堂彩。她主演的《尤三姐》在1962年被拍成电影，导演是吴永刚，编剧是陈西汀，都是大师级的艺术家。

童芷苓的戏，雅俗共赏，妙趣横生，她的念白轻快流利，兼用京白，比较接近现代口语。她的做功更是惟妙惟肖，浑身是戏。她一上台，舞台就是她的，不得不佩服她真是为戏而生的。上世纪40年代她还跨界演电影《夜店》等，虽是偶尔涉猎，但演得好。

记得80年代中期，我在复旦读书时，“江南第一旦”黄桂秋之子黄正勤（《尤三姐》里演柳湘莲）来校演讲，说到“文革”时写大字报，黄的书法好，由他抄写，童芷苓提糨糊桶，一边往墙上刷。十年浩劫，这些名角都遭殃，幸运的是，童家小弟童祥苓被看中，演出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的杨子荣，一时风光无限。童家其他人都靠边，不能演戏。姐姐童芷苓看到小弟还能演出，格外高兴。

童芷苓和言兴朋演《游龙戏凤》，那一年小言老板35岁，正是如日中天的好年华。他是言菊朋的孙子，在老生行里，长得丰仪出众，作家茹志鹃直夸他“美”。关键是他唱得极好，把言派“顿挫陡峭，一波三折”的韵味表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游龙戏凤》，又搜出言兴朋不少视频：《卧龙吊孝》《坐宫》《武家坡》《让徐州》《哭灵牌》等，太迷人了！《白帝城之哭灵牌》，是奚派的拿手戏，没想到言派同样精彩。奚啸伯是言菊朋的弟子，言派的《白帝城》可谓正宗范本，“白盔白甲白旗号”，小言老板一开腔，如诉如泣，真是挂味。言兴朋后来不唱戏了，令人扼腕。这等人物不唱戏谁唱戏！一晃，当年的小言老板今年也69岁了，能不让人感慨！

早年言兴朋唱过越剧徐派小生，网上有“问紫鹃”的视频，非常地道的徐派。徐玉兰很器重这个徒弟，虽然舍不得，最终还是放人，让他“言归正传”去了京剧院。80年代，言兴朋、关怀（后来改名关栋天）、奚中路大红。

言门，除了言菊朋和孙子言兴朋，儿子言少朋、儿媳张少楼、女儿言慧珠都是名角。

言慧珠最后一任丈夫是京昆大师俞振飞；言菊朋小女儿言慧兰的丈夫是京剧“旦角全才”陈永玲。言家另一位儿媳（幼子言小朋妻子）则是大名鼎鼎的电影明星王晓棠。言家出美人，个个是“颜”值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