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年代赵开生、石文磊演出中篇评弹《青春之歌》(资料图)
赵开生
从13岁学艺开始,著名评弹表演艺术家赵开生已走过73年艺术之路,他整理修改的长篇书目《珍珠塔》,有着“赵派珠塔,别具一格”的美誉,他以毛泽东诗词谱曲的开篇《蝶恋花·答李淑一》更是传唱不衰的经典。上周五晚,赵开生被授予“中国文联终身成就曲艺艺术家”称号,昨天他在沪接受了本报记者专访,面对荣誉,他坦言自己不过是做了一点分内工作,是老首长陈云和恩师周云瑞的嘱托鞭策着他,让他仍然在为这方舞台发光发热。
“别开生面”众望不敢负
老听客或许都不知道,其实赵开生这个名字,是太先生沈俭安为他取的艺名。赵开生出身贫苦,父亲在他不满一岁时就在抗日战争中牺牲了,上海评弹团建团“十八艺人”之一的陈希安和他同为常熟老乡,陈希安的母亲正是他干妈。借着这层关系,赵开生在陈希安的引荐下拜师周云瑞,那时候说书先生风头正劲,所谓“三弦一响,黄金万两”。
周云瑞问赵开生,你会唱吗?他答,会唱。唱的四句,正是《珍珠塔》里的“方卿见娘”,这是邻居家票房整日传出来被赵开生听会的。周云瑞一听,当场拍板,这个学生要定了。不久,周云瑞在上海庆贺29岁生日,13岁的赵开生磕了四个头,就算正式拜师了。
带着“开山门”弟子,周云瑞请自己的先生沈俭安为他取个艺名。“塔王”思忖片刻,既然是“开山门”,那么就希望他别开生面、别具一格,就叫“开生”吧。自此,这个名字陪伴了赵开生整个艺术生涯。
在周云瑞看来,这个弟子是块唱评弹的好料子。周云瑞每天晚上十二点半唱电台回来,吃点夜点心,弹一会古琴,凌晨开始给赵开生上课。琵琶里塞块毛巾,分贝马上减小。平日里,赵开生在家里老闯祸,比如忘了关收音机结果烧坏,拆了周父留下的金表装不回去,周云瑞从不说什么,但是一个过门弹错,马上严厉起来:“出去!清清脑子再来。”
想起往事,赵开生总会在心里遗憾,先生走得太早,一晃竟已52年。周云瑞临终前,曾对赵开生说:“你是块材料,但是我的期望跟你现在的成就距离太大,我很失望,但是我也原谅你,你其他的工作太多,把时间都挤掉了,以后你还要用功。”
评弹“老黄牛”重任当尽力
上世纪60年代,20岁出头的赵开生已经开始创作,他把小说《青春之歌》改编成了同名评弹。“老听客”陈云从头到尾听完录音,提出了自己的批评与肯定,写信来说到一个细节:当时2块钱就可以买一袋面粉,所以书中林道静给了魏老三10块钱,余永泽要跳起来。赵开生还拿到一封介绍信,有了它,很多机要单位都可以去采访。
1984年国庆之际,赵开生随团赴京演出,他受邀走进中南海陈云的书房,陈云一见面先送了他一幅字:“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老首长考他:“这是谁的诗?”“郑板桥的。”赵开生答。“今天送给你是什么意思?”“希望我推陈出新。”在陈云看来,《珍珠塔》的问题非小修小补所能及,必须大刀阔斧地改,改错了没关系,还可以回来。赵开生心想,自己的学历只有小学五年级,哪里敢改这出“状元书”?陈云看出了他的压力,当场挥毫“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问他:“你愿不愿意做评弹的老黄牛?”赵开生无法再推脱,接下重任,全力以赴。
一边删繁就简,一边领异标新,赵开生将书场里已经绝迹的前《珍珠塔》整理出来,他说:“其实我小时候也没有听过,就是根据原来的剧本和魏含英先生的演出本整理了十三回。”还没来得及见观众,电视台已经要来录像,当时快得让赵开生咋舌,“胆子也太大了!”随后的两年,这十三回《珍珠塔》播了三遍,赵开生问电视台,你们是不是没有节目播了?对方说,都是观众点名要看的呀。
这些年,还有另一桩任务萦绕赵开生的心头。那便是1984年陈云向他提及的另一部书《文征明》,当时赵开生给陈云听了一个修改的小片段,陈云很有兴趣,说想听全本。当赵开生改好、排好后,就写信到中南海,表示想当面说给老首长听,请他提意见,他收到了许秘书的回信。信中说,来信已收到,老首长请许秘书读了两遍,每个字都听得很仔细,代为转达谢意,但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了。
这份遗憾一直留在赵开生心里。去年一整个夏天,赵开生都在修订整理《文征明》的演出本,以待出版,前不久刚刚拿到第一版样稿。他的眼睛怕光,常常一只眼睛看累了就换另一只眼睛,都累了就用水湿润一下,再继续。赵开生说:“我也知道很粗糙,但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抛砖引玉,一部书不可能一代人就写好的。”
他也再三说,自己何德何能,不过是做了一点该做的事情,反倒因为拿奖,几天都睡不着觉了。已经快90岁的他,还想再带几个徒弟,还想多给学生们讲讲《珍珠塔》。拿奖当夜,他还在给评弹团00后的青年演员季毅洋上课:“评弹演员自己要先身临其境,才能引人入胜……”
本报记者 赵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