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造奇
林慧曾是我在一师二附小(前身是觉民小学)读一年级时的第一位老师,满头白发,满脸慈祥。林老师桃李满天下,最著名的是香港前特首董建华,还有上海有名的特级语文教师贾志敏。武桂芳是我在青锋中学读书时的语文老师,她曾是上世纪30年代中期小有名气的女作家。她的不少作品曾在当时《鲁迅风》《离骚》等刊物上发表过,她曾与许广平相识并得到肯定。颜煦之是江苏少儿出版社的编辑,是第一个刊发我的儿童文学作品、鼓励我不畏挫折从事儿童文学创作的老师……
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可这句话未必每个人都能苟同和体悟。我用了六十余年的体悟,深感父母不仅是我第一任老师,还是我终身的老师。我的父母亲都是因为家庭经济原因,或大学肄业或根本无法上大学,但他们一生合作翻译了大量脍炙人口的欧美文学作品,遗憾的是我至今还没读完,我的英文水平至今还是初级。
父亲并没有怎么指导我如何写作文,但有一句话却让我受用一生,那就是无论是写什么文章,写完了一定要用普通话朗读多遍。只要读通顺了,文章也就成功了一半。
20世纪70年代初百废待兴,我们这些刚踏上社会的青年人,缺少文化熏陶,父亲让我多读《古文观止》《唐诗三百首》,最好是诵读。母亲则督促我们兄弟姐妹认真写毛笔字,并经常出其不意会来检查,或突然抽取我们握着的毛笔。母亲说这也是古人的做法,若笔没握牢,字就写不好。除此之外,母亲还曾手把手教我的两个姐姐做女红,绣花、结毛线、纳鞋底,自己做短裤。
父母耄耋之年,父亲耳朵有点背,母亲眼睛几近失明。我的脑海里一直有一幅挥之不去的画面。在金红色的夕阳下,在花园的步道上,一位有点驼背的白发老伯,拄着拐杖,旁边一位同样是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则紧紧拉着老伯的臂膀在散步。累了,他们就在座椅上休息一会儿。因为老伯耳朵不好,老婆婆每次说话几乎都是贴着老伯的耳朵。这就是我的父母。
每次到饭店吃饭,父亲一定是和母亲坐在一起。每上一道菜,父亲都会往母亲的盘子里夹,并介绍是什么菜,提醒慢慢吃,小心烫。这些再寻常不过的画面都会让我感受到什么是相濡以沫,什么是互敬互爱,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担当。
我每次写稿,父亲都会戴着老花镜仔仔细细地阅读,或拿着笔帮我圈点修改,或提出建议。有几次文章写得有点仓促,未经老人家过目就发表了,而文章中又有疏漏,父亲会毫不客气给予批评。这就是我的父母,我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