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灯

吴建国

这是立夏时日，长兴岛上。

和所有的日子一样，太阳升起以后，人们开始早饭，然后，有人来镇里上班，有人去地里干活。此刻，镇区的一个老伯推了一辆老旧的翻斗车，车上装满了农具和化肥，下地去。

一个警察站在马路中央。

“嗨！红灯！”警察喊。直到警察拉住了这位老伯的胳膊，他才停下来。

“红灯！你没有看见红灯？！”警察呵斥道。

“啥？红灯？啥红灯？”老伯一脸疑惑。

警察手指空中，“红灯！”

老伯放下手里的翻斗车，抬起头朝天空里瞟了瞟，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警察对老伯说：“绿灯了，你走呀。”

老伯又抬起头，看了许久，心里嘀咕，啥绿灯？推起翻斗车走的时候，警察在他身后大喊：“红灯了，别走！”

这个十字路口，是镇里最热闹的地方，向北过一个路口，是庄稼地；向南是小学中学商店饭店，是乘船去吴淞的码头。这里东西两侧，一边是镇政府大楼，是派出所，法院；一边是银行，是宾馆，是洋气的咖啡馆。

一群下地的中老年农民，把拖车、劳动车和手推车都停在了路口，看警察吹哨子，看他手舞足蹈地忙煞。不一会儿，警察回过头来要他们赶紧走。他们不走，都是在镇里住了几十年的老户头，也难得路上有这么热闹。有几个开车的人堵在了这里，那都是做官的，或者是做生意的老板。骑自行车的人里面也有做官的，也堵在了这里。这是怎么啦？长兴岛上从来没有堵过车！有的人看到这车堵得邪乎，眼看就要到八点钟了，干脆把车停在路上，上班去了。

看热闹的人多起来了，到中午时分，远在潘家沙石头沙的人也来了。他们听说了凤凰镇这里有了红绿灯，人多得像演戏。凡是没有看见过的，都值得看看。这是长兴岛的民俗。

大家都在猜测，是谁让这灯一会儿红一会儿又绿了呢？

有人说，“自动的，你看，这边红灯三十秒钟，那边就是绿灯三十秒钟。”

有人还是不解，“你三十秒，他三十秒，路上一个人没有的时候，你让人等半分钟？”

从码头方向走过来的人都是从上海回来的，“哦，红绿灯，长兴岛有红绿灯了！”

警察下班后，红灯和绿灯还在闪烁。红灯不能走，绿灯才能走，路上没有人没有车的时候，也要等绿灯亮了才能走……就一天时间，连种地的老伯，都懂得了红灯停绿灯行的规则。

2005年5月7日，据说，这是上海市行政区划内，城镇街路上最晚一个设置红绿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