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舟山路

丁建平

每次走过舟山路，心里总会浮起一阵阵涟漪。

舟山路是一条不起眼的小马路，全长一公里左右，路也不宽，最宽处也不过10米左右，南起霍山路，北止岳州路，既比不上武康大楼的名气，也比不上衡复地区的雍贵，更比不上南京路上通宵达旦的霓虹闪烁。但舟山路曾经是很飙的，它曾被称为是犹太人的“诺亚方舟”，是当年犹太难民的避难所。从1937年到1945年，最多时这里接纳了近3万名犹太难民。从1943年开始，日本侵华当局命令所有犹太难民全部迁入上海虹口区提篮桥一带的“无国籍难民隔离区”。这个隔离区包含15个街区，隔离区西起公平路，东止通北路，南始惠民路，北至周家嘴路。犹太人进入隔离区后，得凭通行证才能有限次外出。

而舟山路是当年犹太难民隔离区中最繁华的地方。从欧洲逃难到上海后，为了生存，犹太人开设了服装店、鞋帽店、面包店、咖啡店、饭店等数十家商店，再加上有不少上海当地人也在那里经商，短短的几年时间，提篮桥地区就出现了商业繁荣的局面，塘山路（今唐山路）、熙华德路（今长治路）、汇山路（今霍山路）、爱尔考克路（今安国路）、东百老汇路（今东大名路）、东有恒路（今东余杭路）和茂海路（今海门路）等这些街区道路都逐渐兴旺了起来。单从唐山路到霍山路短短两三百米内，舟山路沿街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有人把舟山路叫作“小维也纳”。

我外婆回忆说，当时在舟山路唐山路口还经常可看到几个老年犹太人穿着西装拉着破旧的手风琴在乞讨生活，头势清爽，很优雅的。据说舟山路上的数万犹太难民大都活着离开了上海，还出生了数百名小犹太人，堪称奇迹。

那个特殊时期，舟山路还出现过不少名人。1933年9月宋庆龄在舟山路主持召开过远东反战大会；以色列前总理拉宾的父母就埋在霍山公园内，1993年拉宾访华专程到舟山路祭奠，并特别感谢上海人对犹太人的宽容和帮助；美国前财政部部长卢门撒尔13岁时和他家人从德国逃难到上海时，就住在舟山路的亭子间里与上海人毗邻而居，二战结束后他还曾数偕家眷心怀感激地访问故地……

我小时候就读于公平路小学和嘉陵中学（东余杭路），几乎每天都要经过舟山路，依稀记得从唐山路到东余杭路这一段的舟山路上街沿几乎都是各种飘着香味的点心小吃店，那里的小吃五花八门，有油炸，有清蒸，有现炒，也有汤煮等；还有在和提篮桥监狱一墙之隔的舟山路菜场边上有几家卖油墩子和葱油饼以及老虎脚爪的小摊贩，也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当然提篮桥海门路上的“一定好”食品店生意相当兴隆，逢年过节经常要排队的。食品店马路对面有一间四开间的旧货商店，阿拉叫伊是“小淮国旧”，提篮桥东大名路上那两层楼的新华书店，也是阿拉小辰光经常要逛的。那时提篮桥附近就有三家电影院，大名电影院（东大名路），东海电影院（海门路）和东山影剧场（霍山路），其繁荣景象可见一斑。

时过境迁，随着旧城改造和北外滩的开发，舟山路周边旧街道和商铺大都已经“湮没”。岁月滤去了往昔的浮华，但幸存的几栋建筑依旧可以让你咀嚼那斑斓的曾经，撩拨你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