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高度应成为红色叙事的重要标杆

◆方家骏

为期一个月的“第三届沪剧展演”在中心城区以外的各剧场演得火热，演出团队均为近年来颇为活跃的民营沪剧团。其中，一部《飞越七号桥》引人关注——本土题材，七宝镇的红色历史，用上海方言演绎，让人倍感亲切，仿佛一段厚重家史缓缓叙来，细节处闪现出弥足珍贵的光亮。

1949年5月，中国人民解放军从丹阳集结上海外围，打响了解放上海的第一枪。国民党守军利用七宝自然地形，在方圆十里修筑碉堡30余座。位于七号桥北侧的主堡，三层钢筋水泥，十分坚固，成为堵塞咽喉要道的一道屏障。当时，七宝中共地下党获取了国民党碉堡布防图，送出封锁线，帮助人民解放军撕开了敌军的防御系统，迎来上海解放的第一缕曙光。沪剧《飞越七号桥》就是根据这一史实，以戏剧化手段，表现了人民群众在重大历史转折中的重要作用，将“军民同心，迎接春回大地”的故事讲述得感人至深。

上海新东苑沪剧团为打造这部《飞越七号桥》耗费多年，其间经历了数次大改，甚至不惜推倒重来。在创作遭遇瓶颈阶段，一座弹痕累累、作为历史见证保留至今的“七号桥碉堡”，始终提醒着剧团的主创：这一段历史不能被遗忘。剧团主理人同时又是该剧女主演的沈慧琴，艺术起步就在七宝镇。在她心里，近在咫尺的“七宝故事”，我们有责任去讲好它，而沪剧是表现这一题材最合适的剧种。

沈慧琴饰演的赵春梅，是七宝老街棉布坊的主人，她用一生积攒的血汗钱送儿子飞龙外出求学。当她满怀欣喜迎接儿子归乡时意外发现，学习军事工程设计的飞龙，此番回乡，是受指派为七号桥沿线布设碉堡阵。瞬间，这种母子对立关系显得尖锐无解、疑云重重，戏一开场，便给观众带来了强烈的情感震动。面对国民党守军坚壁清野的疯狂举动，面对心藏机密、面目不清的飞龙，面对危如累卵的母子亲情，赵春梅内心波澜骤起——“人心是秤也是尺，斤斤两两、长长短短有定裁”，一场风云变幻、生死攸关、人情道义的戏剧冲突在青年编剧张裕的笔下展开得尤为充分，也把当年中共地下党“巧取”布防图的红色传奇，拨云见日般地呈现在今天的观众面前。

与沈慧琴以往塑造的角色不同，赵春梅质朴、爽朗、果敢，在与儿子飞龙、义子铁民的情感交流中又充满了母性的温暖，这些都对表演提出了高要求。沈慧琴通过母子重逢时的“拧巾泪落随水流”，以及铁民牺牲时“一场欢喜化焦土”等唱段，表现出内心真挚的情感，表演富有层次而不偏离人物的定位。下半场，“孤身闯敌营”“智送布防图”等都是扣人心弦的重场戏，不仅考验唱、念功力，对演员的体力也是考验，沈慧琴在这些“吃重”的戏份中拿捏得当，游刃有余。最后，飞龙深明大义，决意“自筑碉堡自埋葬”，赵春梅接受飞龙重托，冒死送出“布防图”的一场戏，三十八句大段唱腔，是沪剧演出中最受观众欢迎的华彩段落，沈慧琴一气呵成，在板式、声腔乃至流派风格上都有突破和创新——“眼见那，图纸将送达，碉堡灰飞扬。飞越七号桥，上海迎解放”，一曲高歌，荡气回肠。

艺术高度应成为红色叙事的重要标杆，这一点，不仅是上海艺术创作群体的共识，也成为民营院团的重要追求。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民营剧团在剧目品质上有了超出以往任何一个时期的提升。写好、演好上海的红色故事和上海人身边的故事，也将为民营院团发展带来新的资源支撑和创演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