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
颇有软实力的上海各大剧院,近来都在“转型升级”成为“制作人”——牵头主导创制各类为自身剧院定位度身定做的剧目。
上海大剧院新近先后推出“东方舞台美学”三部曲,包括昆曲《浮生六记》《重逢〈牡丹亭〉》和舞剧《白蛇》。文化广场新近迎来“自制音乐剧大年”,深耕华语音乐剧多年,已有《春之觉醒》《我的遗愿清单》《拉赫玛尼诺夫》等代表作,反复上演依然很受欢迎。上海音乐厅注重传统民族音乐和戏曲的现当代表达,每年推出“乐无穷”系列,邀请过老生王珮瑜、民乐团青年琵琶演奏家俞冰等以流行元素展示传统韵律。哪怕是今年9月底刚开门迎客的Young剧场,也从杨浦大剧院的胚胎里重生,年底即将制作素人话剧《美好的一天》——导演李建军每到一个城市,就会邀约十余名戏剧素人排演十天半月,制作一部展现城市中各行各业普通人的日常美好的话剧。迄今为止已经在北京、西安等地上演。观众可以从中看到个人眼中的“城市发展简史”……
连续两届纳入市级“文明行业”的剧场行业,以往予人的印象似乎更倾向于“物业”,是城市精神的象征——剧场、音乐厅的日常硬件维护人,若要谈及“软件”,那就是“服务业”。例如,文化广场有“广场小白”这样的微信公众号,加一群真人服务团队——观众若在文化广场观众席里给“广场小白”微信留言说:“我冷……”就真的会有服务人员送上一条毯子……这样的服务确实全国顶尖。但是如今,提及上海各大剧院的“软件”,那就不仅限于台下、幕后服务的呵护周到,更上升到台前制作剧目的“软实力”。
首先,剧院成为“制作人”是与国际接轨的制作体系。与国际一流剧院与剧团“场团合一”的状况不同,我国剧院建设之初,是“软硬分离”的,亦即,建造剧院建筑之际,并未深入考虑过给什么剧团演出怎样的剧目。简而言之,以流行音乐风格为主的音乐剧并不适合在为演出交响乐的音乐厅里上演——流行乐与古典乐的声场要求完全不同,声效自然差异巨大。但早期剧院建设之初,考虑的第一要义是既能开大会又能上演文艺表演,至于文艺表演具体包括点啥,没人细想过。时至今日,有些区级剧院依然要兼顾开大会。而在各国各大院团基本上都是一个国家级院团拥有一个国家级剧院——当我们提及“马林斯基剧院”,我们指的不仅仅是剧院建筑,指的也是位于俄罗斯圣彼得堡的马林斯歌剧团、芭蕾舞团和交响乐团。当一个演出团体拥有一个固定表演场地,那么演出档期就能顺顺当当地提前二三年排定。这就是上海近年来落实“场团合一”的根本目的——市级18个院团几乎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剧院。
其次,剧院成为“制作人”也是剧团与剧场的“双向奔赴”。自上海交响乐团拥有上交音乐厅、上海京剧院拥有天蟾逸夫舞台等之后,有些不曾“绑定”的剧院和剧团,开始彼此“寻寻觅觅”。“落单”的往往是此前追求“综合型”的“大剧院”——它们固然接受各类优质节目、剧目的各自绽放,但也在“分众时代”“垂直领域”里显得“定位摇摆”;还有不曾拥有剧场的个别剧团,以及民营个体演艺团队——其中也不乏颇有建树的演艺名家。这就有了东方艺术中心自制、近期上演的音乐剧《流光时代》……但这样的机制和形式探索,无疑有益于激活市场。
再者,剧院成为“制作人”也是剧院本身定位的探索与实践。开创中国“大剧院”时代的上海大剧院,1998年建成之际引发全国各地建设大剧院的热潮。当时,一个城市可能只有一个综合型大剧院,自然囊括各个门类全球顶尖演出。如今,上海要力争成为“亚洲演艺中心”、每年演出不低于2万场——相当于东京的年演出量,自然引发剧场建设潮。加之,各区都在为本区居民建造剧场,加上在今年于松江开幕的云间剧场,全国唯一剧场院线“保利院线”就在上海拥有浦东的东方艺术中心、1862时尚中心、嘉定的保利大剧院、闵行的保利城市剧院总共5个大中型剧场。上海大剧院艺术中心也拥有上海大剧院、上海音乐厅、文化广场,以及今年在杨浦区新开业的Young剧场。文化广场改建开业10周年来的定位恒定而唯一:音乐剧。因而,他们早早一手引进全球一流音乐剧,语种已经覆盖到英、法、德、韩乃至西班牙语;一手深耕本土华语音乐剧制作。他们主导的“原创华语音乐剧”一办也是10年。而日前收官的由上海大剧院艺术中心、上海音乐厅与上海民乐团合作的“海上生民乐”第三轮演出,可谓是民乐驻扎音乐厅后的“转型升级”。如果说近年来根植于戏曲、民乐的每年一度的“乐无穷”演出季,塑造了音乐厅“时尚民乐”的形象,那么“海上生民乐”就是一场大型时尚民乐驻场秀。按其“标配”——音乐厅外墙灯光秀、音乐厅内“海上生民乐”多媒体音乐现场演绎,以及音乐厅四楼“何似在人间”沉浸式民乐展览的“三位一体”,是一个根植于传统文化的创意文旅项目——既融合了“建筑可阅读”,也体现了海派城市的文脉渊源乃至民族文化的自觉自信……还那么地赏心悦目。
在等待,海外院团来沪登台的同时,依然留给国内剧院、剧团奋楫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