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
一位作者在某报上写道:廖静文的回忆录《徐悲鸿一生》,第一页上有一幅廖静文的油画像,下面是她的一段文字:“仅以此书作为一束洁白的、素净的鲜花,敬献在悲鸿的墓前……”咦,廖静文怎么可能写“仅以此书”?赶紧查阅原文,果然是“谨以此书”!唉,又是一个低级别的错字出现在一家老牌报纸上,莫非“无错不成报”的魔咒又应验了一次?
或因职业惯性使然,撤出职场多年,至今仍对错别字敏感兮兮。举凡书籍、报刊、电视、网络乃至各种自媒体上的错别字,甚至在大街小巷旁、商家店铺里、飞机火车上,一不小心瞥见若干错别字,便感觉不爽起来,如同眼睛里吹进一粒沙。40年前,著名语言学家吕叔湘在《读书》上撰文《错字小议》,说“天天看书看报,天天看见错字”,如今这种现象似乎不仅未见改观,反而日趋普遍而严重。且不说路边广告上的“另”售、补胎“冲”气、装“璜”、招聘“启示”之类的错别字触目皆是,且不时窜上手机推送、电视荧屏。诸如“稍候”误作“稍后”,“孰料”成了“殊料”,“反应”与“反映”错位,“截止”与“截至”、“板块”与“版块”混搭……不胜枚举,司空见惯。甚至“的”“地”“得”都“三合一”,几乎同化为一个“的”字了。
其实,写错个把字无需大惊小怪,谁不会写错字呢?然而,可悲而可怕的是对错别字熟视无睹,习以为常,不以为意,漫不经心,认“错”为“对”,以致有些字被集体无意识地写错,且觉得理所当然,错得“理直气壮”。而因见错胸闷,难耐缄默,我便多管闲事,小题大做,对相熟的作者和编辑,更是直言不讳,屡屡捉错。有朋友说我有文字洁癖,哈哈,评点到位!
近年来,一个“其”字常令人纠结。即便在重要的官方文件里、主流报刊上,“其间”常被写成“期间”,几成痼疾。尽管《咬文嚼字》编辑部早在14年前的《2008年十大语文差错》中就判定,“期间”是出版物上容易用错的词,明确指出“期间”前面必须有修饰语,指明具体的某段时间,才能够充当句子成分。这个词是不能单独放在句首做状语的。可见,虽一字之差,句首却不可将“期”替代“其”的。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后,这个错字在官方发布的疫情通报中就不乏其例,每天见报:某病例“入关后即被集中隔离观察,期间出现症状……”。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媒体,对官方通报一字不改,使之广泛散播。是嘛,这算什么错呢,无关紧要呀!偏偏有固执者如我,忍无可忍,致函发布网站,请求纠错。主事者从善如流,当即与疫情发布机构沟通,并回应称:经核实,从今天下午的通报开始,我们都改为“其间”。谢谢指正和指导!果然,今年2月后上海的疫情通报里,同样句式中的“期间”消失了。于是稍感宽慰。但至今仍时而在重要公文和媒体文章里,与之邂逅,每每泛起丝丝苦涩。
维护祖国语言文字的纯洁性之重要,毋须赘言,以汉语为母语者当匹夫有责吧!对错别字即便不说“零容忍”,起码也应该少宽容。尤其是政府部门、组织机构、大众媒体的示范导引之责,万不可疏失。曾读到一则报道,在“浙江书法奖·沙孟海奖”、第十届全浙书法篆刻大展的评选中,3668名书法作者的4733件作品,初评入围不足500件,终评获奖352件。有些作品看似漂亮,却掉进错别字的坑里,令人深感惋惜。主办方领导、著名书法家鲍贤伦表示,他们之所以对文字如此认真,是为了促使作者更加重视文字基本功和学养的提高。对书法篆刻作品的文字也严格以求,对错别字绝不迁就,着实应当为之喝彩点赞!
当年,吕叔湘先生分析道,错字的来源是多方面的。主要是由于作者的笔误。有鉴于此,每个动笔作文的人,能不能首先确保自己书写和输入的文字正确无误呢?不仅力求在每件公文、每篇稿件上消灭错别字,在博客、微博和微信上,能不能也“嫉‘错’如仇”,谨防笔误,齐心协力与错别字绝交呢?名人、大V们,带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