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开心的事

张秀英

孙子拎了一袋“来伊份”吃货去看太太，告诉太太，都是太太您喜欢吃的，吃完了我让妈妈再去买。母亲笑上眉头，轻轻地拧了孙子脸蛋，再顺手接过了“来伊份”，掏出几包塞进自己衣服口袋里。孙子一走开，母亲就去了廊棚。我知道，母亲又去和老朋友们分享她的“吃头”了。

这样的事，我亲眼见过几次。有一次，母亲分完零食，就开始学舌重孙子，太太，我放假了再来看您，外面冷，不要出来，进去、进去。边说边假装一步三回头，又是挥手又是摆手，语气、神态活脱像我孙子的模样，众人哈哈笑，母亲也在笑。

母亲经常血压超高，我和妹妹商议，要积极控制，要谨遵医嘱。母亲爱吃咸鸡咸肉咸鱼，还有咸菜。一切腌过的东西在母亲嘴里都是美味。为阻止母亲自己买来吃，姐妹俩口头约定：轮流买菜。

开始，母亲是欢欢喜喜的，觉得女儿孝顺，吃菜无忧，生活快乐。一个月后，脸上开始不悦了，经常对我们买回来的菜评头论足，挑三拣四，皱着眉头说这个不好吃，那个没胃口。有时还要想说几句什么，却又好像把话生生咽了回去。

那天，我下楼去看母亲，看见她正在吃饭，母亲看见我，马上拿了罩子罩住菜，三口两口扒完了饭，起身说要去洗碗。我掀开罩子一看，看见桌上有半盘咸鸡，还有一半呢？显然已进了母亲肚里。我问：哪来的？母亲说：我叫你妹妹买的。原来妹妹看到母亲最近没胃口，猜透母亲心思，就给母亲买了半只咸鸡。母亲说，长远不吃咸货，嘴里淡。母亲说着，抬眼看看我，眼神却分明在躲闪，像极了我小时候做错了事怕挨骂的样子。

我看懂了，感觉在吃腌制菜的问题上，我们对母亲做得过分了，母亲爱吃腌制菜，吃了几十年了，现在却被我们以健康为由突然叫停，不给一点适应的时间与空间，是否忽视了母亲心境的需要？心境连着胃口，胃口连着健康，适当的咸淡搭配，应该是科学的，也是可以的。我答应母亲：以后一周给您买一次。母亲立马咧开嘴，笑嘻嘻地说，这样好。

娘俩都笑了，母亲的笑更加开怀与甜蜜，她的笑来自我们对她的孝顺，来自重孙对她的孝顺，纵使老了，母亲也教育我们，口味的转变要慢慢来，做事都要有适应的过程。母亲对我们的养育，我们对母亲的爱，都是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