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的父亲

毛其莹

前段时间，我办婚礼了。

婚礼前，司仪问我，是选择独自走上红毯，还是由父亲陪伴走上红毯，我没有犹豫——父亲陪伴。

从小到大，遇到任何事，有父亲在，就好像即使被举在半空中，也不怕会重重地摔在地上。

走红毯前的一刹那，父亲对我又重复道：“别低头，向前、昂头大步走。”灯光照在我的脸上很亮、很热，手心很湿、很冰，我看着红毯的两边站着正在鼓掌的亲人们，好像在和我说着什么，可是我只能听见心在怦怦跳着。

走红毯这条路，好像很漫长又很快，终于走到红毯中央，父亲轻轻对我说着，把手给我，只见他紧紧盯着未婚夫，大声地说，“莹莹，一直是我最宝贝的女儿”等话，然后把我的手缓缓交给未婚夫，为我轻轻盖上头纱，就退回到席位上。

我继续走在红毯上，心里突然一片空白。这种感觉，在父亲站在舞台上发表感言时，更加加剧。望着时常发表讲话的父亲，拿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一字一句感谢着、叮嘱着，台上的灯光和我的泪光渐渐融为一体……

有句歌词说，婚礼上的父亲总是不知所措，像丢了东西的小孩无处诉说。可我觉得，我才是那个比父亲更加不知所措的人，面对婚礼上的父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如鲠在喉。

发言结束后，父母率先下舞台，我和未婚夫最后下，突然意识到，婚礼这种仪式好像不仅意味着我和我丈夫的婚姻契约的达成，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与父母的新的契约的达成。

默默看着父母与我们拉开距离的背影，脑海里才想起司仪说的话：走红毯是要挽着父亲的胳膊走，而非提着裙摆自己走。有些遗憾，以后不能再这样任性在父亲的臂弯里撒娇，可是又不遗憾——父亲看着我，和他一样，正努力向前、昂头大步走，迈向属于我们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