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情事，更是人性的挖掘

◆梁刚

叶辛的中青年婚恋系列小说，具有极强的戏剧性，读来让人颇有触动；其作品所道出的某些社会问题，或明或暗，令人回味；其表达简洁、准确、流畅；故事结构清晰，没有花招，呈现出一种与自媒体社交平台竞争的新的小说美学。作者最近出版的长篇小说《晚秋情事》，就是这类小说的范例。

小说是作家听来的一个故事，讲述齐大盟与李月之间失而复得的爱情故事，其间穿插了其他知青朋友的生活故事，从中折射了知青上山下乡、返城谋生、出国闯荡等社会发展中的曲折人生命运。为了打通虚构和非虚构文学之间的通道，作家以第一人称叙述故事。全书情节跌宕起伏，悬念迭起，读完让人欲罢不能。

这部小说讲的是中年情事，但本质上却在探讨关于爱情和婚姻的普遍问题。有位作家曾说“写爱情小说是有风险的”。因为写这类题材的小说，不管是什么时代，不管贴什么标签，都容易陷入“媚俗”的圈套。但作者成功跳出了这个圈套，尽管他给李月和齐大盟的这段爱情画了一个圆。我们知道，人生是个圆，从出发地回到出发地，但爱情很难完成圆的走向。恋爱、结婚，然后生儿育女，两个人从爱情走向亲情是一根直线。要么中途离场，然后重新选择，直线变成岔路。但《晚秋情事》却实现了初衷，实现了爱情的圆满。尽管这个故事是真实的，但作为虚构小说，作者有理由剑走偏锋，选择了向非虚构靠拢，向真情靠拢。这也许是一代知青人的悲悯情怀使然。

小说写得最成功，也是最严肃的部分，是齐大盟与石榴的性行为。这是最具人性的一次挖掘，是文学撬动人性缝隙的最佳切入。由于作者以第一人称讲述，所以描写齐大盟时采用了“札记”的方式，切换了第一人称的场景，从而对齐大盟的描写有了更深度的开掘。齐大盟和石榴在一个“对的时间和空间里”，有了化学反应，有了荷尔蒙的狂欢，没有爱情的铺垫，两具低层生命，按照低层的逻辑，有了和谐的性生活，并逐渐产生了感情，如果没有李月的出现，没有石榴离婚的搁浅，他们一路走去，相信最终是能够走进婚姻殿堂的。都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但爱情真的和道德有关吗？李月和齐大盟之间是有爱情的，为了爱情，齐大盟甚至把读大学的名额让给了李月。但李月读完大学到了美国，面对新环境的种种诱惑，果断抛弃了爱情，这不得不让人怀疑爱情的可靠性。在我看来，爱情是一种奢侈品，有爱情的婚姻可以让人高级一点，神性一点。但落魄的齐大盟，在被爱情抛弃之后的齐大盟，只能卑微地、“人性”地活着，神性和他无关。然而，即便是最卑微的群体，也享有结婚生子的权利。尽管这不是作者的本意，但作者所揭示出的道理却是耐人寻味的。

小说中写得最为丰满的人物，自然是齐大盟。齐大盟是有爱情洁癖的，他为了李月可以放弃保送大学的机会，但面对窘迫的生活，面对石榴的投怀送抱，立即又陷入了二元对立。在这个过程中，齐大盟内心的挣扎和情感的跌宕起伏展现得最为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