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归来如昨梦

文并图/沈一珠

摆辣现在，或者摆辣别人身上，估计老少有人会像伊迭能热爱自家曾经上班的地方。前段辰光，伊带阿拉又去，讲，今年已经第六趟来此地了。伊领仔阿拉，沿小径走近一幢平房：喏喏，看见口伐，从前的办公室，迭扇窗里的一张写字台前，伊坐了6年。

跟伊走进门，右手边两堵呈90度角的配有花格窗子的墙下，一块方笃笃的空地，伊两手比比划划，喏，当年大学毕业就分配到此地，学堂宣传部，背靠迭扇窗子坐辣写字台前；对面一只写字台面对窗门坐的是宣传部部长。

讲起来，当年老部长差勿多也就阿拉现在迭个年纪。

当时对老部长勿理解……比方，七点三刻上班，刚上班的伊欢喜最后一秒踏进办公室，而老部长已经拿办公室清扫得一尘勿染，大冷天里穿件短袖汗衫，热气腾腾。上个厕所，老部长先要跟伊交待一句，伊懂的，就是要伊有样学样，进进出出侪要汇报；再比方，11点半吃中饭，伊假使早5分钟立起来，老部长就会抬手看表，甩翎子拨伊，包括吃饭在内的各种事体，必须准时准点。

有一趟老部长家人生病，伊跟另外一个小青年商量，总要有所表示。伊记得自家是拎一袋苹果去的，当时也真切感受到了老部长的感动与谢意。结果第二天一到办公室，看到一袋苹果端端正正摆辣自家写字台浪，老部长讲，伊心意领了，收了一只苹果。

后来伊调了单位，再后来，学堂也搬了地方，勿过，有点事体一直记得。再后来，伊也退了。

迭个地方叫可园，也叫乐园，跟对过沧浪亭隔一条弄堂，一条河浜。从前伊就沿河浜旁边迭条小路来来回回，早浪上班，夜里回宿舍。伊孵了6年的迭间房间现在叫“学古堂”，是老早书院老师之间、师生之间探讨学问的地方。

伊带阿拉重游沧浪亭的搿天，事先打过招呼，所以，沧浪亭特地安排了讲解员。

讲解员是个小姑娘，眉清目秀，看上去廿五六岁，前情后事如数家珍，声音清柔，神情温和，态度谦恭，勿过，内心的骄矜还是让人觉得着。交关内容，听时明白，忆时依稀。有意思的录几句：

小姑娘讲，当年北宋文人苏舜钦被罢官免职闲居苏州，花了将近三个月的工资，买下此地，原想休闲山水之间，了此一生。又因为“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两句，自号沧浪翁，小姑娘讲，水混了，就用来汏汏脚，勿去官场混了。水清了，就用来汏清爽官帽浪的灰尘，出山当官为民。后来，真的是朝廷一招呼，苏舜钦马上去湖州上任，结果，半路浪“咣当”一记就呒没了。小姑娘讲，所以，苏舜钦应该算是终老辣苏州的。

欢喜搿种用自家闲话讲出来的故事。小姑娘讲，迭份工作伊已经做了12年，今年38岁了。希望能一直做下去。哦哟，真是岁月从不败职场美人，因为辣迭能的地方，因为有迭能的底气。

搿天看好沧浪亭，去可园之前，阿拉就排排坐辣位于园林西北角的锄月轩里的一间茶室吃茶。锄月轩，是当年光绪皇帝借用元代诗人萨都剌诗中的“今日归来如昨梦，自锄明月种梅花”之意取的名。锄月轩朝南，茶室北墙有6扇落地长窗，朝外看，隔一条河浜，隔一条路就是可园。

搿条河浜，当年苏舜钦每天坐船在家和沧浪亭之间来来回回。搿条马路，当年有个大学刚毕业的青年每天在办公室搭仔宿舍之间来来回回。

岁月如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