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路上

陈思

回家的必经之路临近一所中学，下班路过正是学生放学之时。小吃店热闹非凡，每个学生都拿着各种吃食。

我想起小学门口的流动摊贩。我最爱的是臭豆腐摊。我常在水泄不通的包围圈外举步不前，不知从何处打开缺口。每天一起回家的女孩身形瘦弱，却能单枪匹马杀开血路，穿梭于人墙之间，最终抵达那口黑锅。梳着长马尾的阿姨端坐木凳，锅内的油不停冒泡，长木筷翻滚藏青的豆腐。女同学用清亮的声音叫嚷着：“阿姨，两杯臭豆腐！”一下、两下、三下，不锈钢漏勺捞出来，装进一次性塑料杯，竹刷涂酱，插两根竹签。一元硬币丢进饼干盒内。女同学重新钻出包围圈，递给我一杯。头发凌乱，却浑然不觉，粲然一笑，一口白牙。我迫不及待地接过，夹起豆腐，咬下那酥脆外皮，白嫩的质地在口中融化。两人站在圈外，吃到一半，她指着小卖部问要不再买袋方便面。豆腐在嘴里打滚，我含着热泪狠狠点头。她将没吃完的豆腐塞给我，从我的口袋中掏出资金杀往另一个包围圈。两个略显狼狈的女孩吃完臭豆腐，捏碎方便面，撒上料包，轻轻摇晃，充分混合。她们的嘴角和红领巾上沾着酱，齿间留着臭豆腐的香气，手捧方便面，一步一食，穿过一个又一个包围圈，踏上回家之路。

上了初中。那时流行喝奶茶。路口有一家“地下铁”连锁品牌，港式奶茶，黑色白底logo，每家店都以香港地铁站为名，这家叫“旺角站”。放学后，我依然和一位女同学结伴。与小学不同的是，我动作缓慢，她比缓慢更缓慢。于是，她挽着我，我们常常从放学队伍的中间慢慢后退，直至成为队伍的尾巴。到了奶茶店，人群已经挤到门面之外。好在奶茶制作速度快，我们渐渐挤进旺角站，点单，制作，取单。透明塑料杯，杯盖上印着大大的繁体字“铁”。两人手持奶茶走在街头，沉浸在植脂末刺激的快乐中。那时流行一部“地下铁”的电视剧，林心如饰演的盲女在坐地铁时碰到霍建华英雄救美，上演了一段难舍难分的爱情故事。因为这部电视剧，我对地下铁奶茶倍增好感，对乘坐地铁上下班的都市生活愈加向往，这杯奶茶仿佛拉近了我们与时尚的距离。

十几年后，我脱下了校服与书包，走出地铁，碰到一群放学的少年。走过人山人海的彭浦一炸、水泄不通的一点点与门庭若市的买买提新疆羊肉串，最后来到空旷的百果园，买半斤苹果。走出店门，两个穿校服的女孩背着双肩包，吃着羊肉串，讨论今天的考试。

左边问：圆锥表面积那题你选的啥？

右边答：我选的c，但我不确定。

左边转头，辣椒粉粘在嘴角。她跺着脚，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我也是！”

我拎着水果跟在身后，仔细回忆着圆锥的表面积公式，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S等于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