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与网

陈静

放学，电梯里，一个大概三四年级的小女孩和妈妈聊天：“我们学校的走廊今天装了钢丝网，我们有的同学说像个鸟笼，有的同学说像来到了野生动物园……”小女孩如写作文般的表达让妈妈和一旁的我都噗嗤一下笑出声。“是不是怕你们调皮，摔下去了？”我插嘴道。“可能吧！”小女孩略加想象地补充道，“要不——是防盗？”

小女孩哪里知道，学校的良苦用心肯定不起于防盗。因为校园的每扇窗都安装了安全锁，不漏一扇教室的窗，不漏一扇办公室的窗。

初次听说窗上可装安全锁这个东西，万分好奇。学校后勤师傅在安装完我们办公室最后一个窗锁后，生动幽默地演示了一下，“你看，我的脸卡住了！小朋友的脑袋肯定更伸不出了！”办公室的每个老师都在窗口体验了一番，嗯，很好！那么我们都不会从窗口掉下去了！确实很安全。

春雨淅沥，老同事想把办公室的花放到窗台外接接甘霖，没想到花盆被卡住了；彩霞满天，小同事想从窗口来个随手拍，没想到风景也被这安全锁卡住了；夏至将至，所有教室的窗都欲开还休，本就可怜的风透过窗缝，漏进教室后已所剩无几……

人类的智慧发明了安全锁，赋予了每一扇窗新的意义，就如小女孩学校的安全网赋予了走廊新的使命。防不安全的因素，防意外和偶然，这对于一个学校来说确实是至关重要的，我们可以感受到教育者的担心、苦心和用心，毕竟每一个生命都承载着一个乃至几个家庭的幸福，每一个生命都不可以有任何的闪失。但，用这种最淳朴的方式有效保障了安全，这不能完全打开的窗和如鸟笼般的网，却不知会在孩子心中刻下怎样的童年；不知这窗，是否还能成为孩子作文里可描述的那份诗意；不知这走廊，是否还能成为孩子欢乐童年里的那份飞翔。

我们今天遇见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时代，让我们有能力更多地去关注每个生命，并有财力想尽一切办法让校园更安全。但是，这种“安全”，总会让人感受到几分失落和惆怅，让人怀念那些并没有重重防护但依然如常的时光——窗便是窗，走廊便是走廊，操场便是操场，校园里，是奔跑欢笑的孩子！

今天，我们给予孩子不一般的呵护关注：尽量避免孩子在校园里摔跤，尽量避免同学之间的碰撞，要防止许多许多的“万一”……这种完全在安全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不知会不会渐渐丧失自我保护的能力，不知还会不会判断安全与否的境遇？教育是个难题，有爱是必需的，但是仅有爱是不够的；孩子是需要呵护的，呵护是必要的，但是过度呵护，孩子便可能丧失一些值得珍惜的东西。最近更看到关于“安静的课间十分钟”的新闻，许多学校竟然都有这样的规定：课间除喝水、上厕所，学生都只能待在教室不准出去！当孩子的天地越来越狭小，他们的成长空间还能越来越宽敞吗？

教育需要我们用大智慧来助孩子奔跑与起飞。当然，其中牵扯到许多难解的现实问题：责任、信任……希望我们的每个孩子依然能在明媚的走廊和凉爽的窗下放飞他们的想象与梦想，我们老师和家长则能用无限的信任对我们孩子热情地呐喊：奔跑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