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交响”

李佳

香港导演邱礼涛的2023年，过得有些忙碌：继《扫毒3》《暗杀风暴》和《绝地追击》之后，由他执导的《93国际列车大劫案：莫斯科行动》也于国庆档登陆内地院线。虽然前三部的票房并不理想，但不难看出：转战内地后，他对香港动作片内地表达路径的探索，已见成效。其实在风格上，邱礼涛从来不是开创者，他更像一个匠人。然而千锤百炼，真意自现，《莫斯科行动》或许就是他的收获“季节”。

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富于节律感的“打戏”。动作电影里的“打戏”，不只是剧情需要，更是影像的一部分，是关于如何让影像流动起来，亦关于电影的节奏与意味。曾经，香港电影开创了独特的“动作”美学，将其与人物相关联，成为观赏与解读的对象。《莫斯科行动》的动作不易出彩，因为“限制性”强，尤其是两场车厢中的“打戏”，空间狭窄，人物众多，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一场“混战”，但是影片的处理很好：每一次，从发起到推进再到高潮乃至尾声，都层次分明、进退有度，一套动作编排得行云流水，既张扬又克制，且不乏癫狂和惊悚，它们不只是单纯的动作，还交代了特定人物的个性和心理。女劫匪独对女乘客那一场，几个动作便将人物的冲动性格和失衡心理交代出来，这里是情节又是伏笔，女劫匪虽只是次要人物，却也因此而丰满；劫匪团伙跳车追击的一场，让人不寒而栗。而这些动感十足的肢体对抗，是以中俄边境的静谧景致为背景的。此处大地辽阔，由白雪塑造的大片宁静容纳了所有不安，亦消融了血色与恶念，将这些对抗和冲突衬得有些不真实。就像凶残的苗青山，每次出手，都用耳机将自己沉浸在交响乐里。违和吗？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五交响曲》第四乐章，就是猛烈的进击、雷鸣的回旋、欢快的冲锋……却也因此囿于一个小世界，仅属于他一个人。所有的“动作”也是内在的，如同一座火山，酝酿着爆发。在随后的剧情中，这座“火山”频繁运动，在街头，在音乐厅，在宿舍，在医院，在废弃工厂……过程充满张力，躁动不安，杀机四伏，险象环生。在莫斯科这个叙事的“他乡”，在动作和细节里、在语言之外，几个主要人物的故事渐渐展开。

在《莫斯科行动》里，我看到了香港动作片的“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