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必有风景

陈美

据说，佛罗伦萨有一个很独特的美术馆，叫国立美院，美术馆门口永远都有人排队，一年四季，只要开门，就有人排队。

进入美术馆有一条很黑很黑的通道，七拐八拐，最后突然眼前一亮，离你大约80米远的地方，“大卫”就站在那儿。整个展览馆就一件作品——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

很多人在走过80米长的走廊的时候，不曾发现左右两边竖着的一块、又一块大理石，因为那个“大卫”太有名、太吸引人、太召唤人了。

如果你仔细看看，你会发现左右两边各有7块石头，那14块石头的尺寸、体量，跟“大卫”都差不多大，只不过是“大卫”有个底座，显得特别高。那14块石头是当年米开朗基罗刻“大卫”刻坏的。

他从头到尾换了15块石头，米开朗基罗是经历了十几次不如人意和半途而废啊，所以他刻了4年。如果你端详这些半成品，你会感觉到每个石头都是活着的，你的眼前会展开一个过程，从山环水绕，到山穷水尽，再到柳暗花明，时时、处处彰显着作者的执着、灵性和匠心。

米开朗基罗说，在大理石堆中，我通常围着一块大理石看，也可能看几天，也可能看几个月，也许在大理石当中就会看到一个被禁锢的天使。所谓雕刻，就是要把石头里的天使释放出来。

我想到了我的备课、上课。每一篇课文，我通常要读上几遍，也可能看几天、几周。我就像小猴子背着竹篓上山采玉米，好多向导告诉我前面的玉米很丰茂，还有的营养学家总结出很多道道：长长的玉米口味佳，粗粗的玉米营养足，嫩的呢，富含微量元素，老的呢，还养颜抗衰老。天哪，我只能摘一背篓，哪种是最好的呢？然后，我背篓里的玉米，老的适合谁，嫩的适合谁，哪些是煮了吃，哪些是蒸了吃？绞尽脑汁，莫衷一是啊。

有些教过几遍的课文，打开文件夹，竟有五六个课件，这次选用哪个呢？挑日期最近的吧。看着当时的修改，还真有“妙手偶得之”的小得意，如今看来，不过是“哗众取宠”“故弄玄虚”的雕虫小技，或根本就是“画蛇添足”的多此一举。那就果断删除；有时觉得这个学习任务的设计还缺少“挑战性”，需要孩子们“跳一跳，摘桃子”，那就加一些料，或去掉某个“支架”，就这么来来回回，不知不觉，两小时过去了。

每每上完公开课，老师们溢美之余，不免发问：有秘诀吗，让课堂灵动起来、诗意起来？我总是“苦吟诗人”般喟叹：“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用韩愈的话来讲“刳肝以为纸，沥血以书辞”也不为过。人民教育家于漪老师说：“备课，是老师用生命在歌唱。”真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闺蜜湘姐退休了，在家整理资料，她发现每一届的高三讲义都是不同的，还烙上了一个职业“怪癖”——不做题目，心里就堵得慌。这几年，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很佩服那些胆大的人，凭一本“独家秘笈”，从容走江湖。

我想，在“不放过自己”这点上，我和湘姐真是知音啊。

在路上，必有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