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盘点

刘琪瑞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转眼又到了年终总结的时候。盘点本意是定期或不定期对库存商品进行清查、清点，以掌握货物进出、亏盈情况。早年，在我老家，乡亲们盘点就是梳理过去一年的收歉盈亏情况，做到心中有数，盘算下一年怎样搞好生产经营。

年轻时，我在一所小学校教书。老校长不喜欢开会，到了年底，他自有妙法盘点我们的教学工作。老校长让每位教师拿出这个学年的备课簿，他一个个地检查，摸摸备课簿的薄厚，翻翻字迹是否工整，行文是否整洁、美观，最后通过讲评，定出等次。这盘点之法着实令我们后怕，谁也不敢敷衍了。

忽然想起古人也喜欢搞年终盘点。唐代诗人白居易曾作《岁暮言怀》，更像年终总结，诗曰：“职与才相背，心将口自言。磨铅教切玉，驱鹤遣乘轩。只合居岩窟，何因入府门？年终若无替，转恐负君恩。”大致意思是说，感怀自己才能与职责不相匹配……担心让郡主失望，辜负信任恩宠。唐代苦吟诗人贾岛则有点儿自恋情结，据《唐才子传》记载，贾岛“每至除夕，必取一岁所作置几上，焚香再拜，酹酒祝曰：‘此吾终年苦心也’，痛饮长谣而罢”。到了年终，贾岛与其说是祭奠诗神，不如说他是在为自己祈愿。到了近代，鲁迅先生则是以记书账的形式进行年终盘点。年末，他要记购书的“年度账单”，买了多少书，花了多少钱，一笔一笔记录下来，为这一年画上一个句号，既是一种很新颖的年终盘点，也是极具文人风度的年末雅事。如有一年的最后一天，他在“书帐”中称：“审自五月至年莫（末），凡八月间而购书百六十余元，然无善本。”“收拾破书数册以自怡悦，亦可笑叹人也。”即使这样，他还经常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看着日历一天天变薄，最后剩下寥寥几页，我们是忐忑不安，还是欣喜不已呢？细数流年里一个个如落叶的日子，盘点过往岁月的一幕幕、一段段，不管是丰盈的还是干瘪的，不管得到了多少、失去了多少，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有崭新的日历，好作最新最美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