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3日 星期一
芬芳种种(剪纸) 爆米花香 慈姑 走进剑门关 纷纷扬扬的欢喜 湖上吃茶
第12版:夜光杯 2024-01-04

慈姑

西坡

冬至前一日,吴江宾馆举办“吴江宴”,其中一道“脆皮八宝凤翼”吸引了我:不光把火腿、糯米、鸡肉等塞入鸡翅实在吃功夫,还在于跟“凤翼”相配的十枚镌着菠萝纹的小慈姑可爱至极:硕大的柄(顶芽),微小的果(球茎),让你不由得展开想象——婴儿的大头、大眼与小巧的身躯不成比例所呈现的那种好玩。

大概怕我不谙其道进而胡说八道,苏州餐饮协会老会长华永根大师特地从主桌跑到我身边,向我解释慈姑的柄有着怎样怎样的好处……

华老的一番苦心对我来说是浪费:菜场里那些掉了柄的慈姑我家一向拒绝。在我看来,烹饪慈姑不带柄,既是对慈姑的不尊重,也是对买家认知水平降维捣乱。我曾在超市蔬菜柜亲见它们如何“身首分离”以及柄被掐断、果被取走的惨象。

吃青菜搛叶而弃梗,吃大肉挑精而剔肥,无非各有所好,我能理解;视慈姑柄若寇仇必欲除之而后快,又算哪门子做派?

宋人陆游确实写到过慈姑:“掘得茈菇炊正熟,一杯苦劝护寒归。”(《东村》)明人徐渭也明白慈姑能够养生,“洞庭橘子凫芡菱,茨菰香芋落花生。娄唐九黄三白酒,此是老人骨董羹。”(《渔鼓词·其四》)可是,古人并没留下任何“除‘柄’务尽”的“操作指南”啊。

肉丝炒咸菜、肉片炒黄瓜、土豆红烧肉……最先被挑选的总是肉;慈姑烧肉、慈姑炖鸡、慈姑蹄髈汤等。最先被盯牢的总是慈姑,说明慈姑具备高强的素质和个性,既可借势上位,也能匡扶君子。

那个“势”那个“君”,差不多均与牛肉、羊肉无涉。牛羊肉的油脂,慈姑愿意倚重,其厚味与膻味却跟慈姑微微的狷介苦寒性格不搭。于是,慈姑与猪肉对上了眼,成为绝配,其中尤以慈姑烧肉最为著名,连北方出生的末代皇帝溥仪也好那一口。

许多人十分在意慈姑是不是粉。芋头、山药、土豆等根茎类食材,自然也以此为最高的品质要求。粉,其实是一种酥软和细糯的状态。不过,我总觉得带点儿脆性的慈姑要比“粉慈姑”吃起来爽快些。难以把握的是,“爽”出临界点便意味着收获僵硬的口感。没了柄,所谓的“调羹慈姑”就没了出典。

硕大的慈姑凝聚了太多的淀粉,往往令人饱腹效果强烈且作料难以渗透,虽不至于味同嚼蜡,但说庶几近之,谅无问题;小巧玲珑的慈姑则可助我完美躲避尴尬,尤其那支柄,并不因球茎体量的大而大,正如人的眼睛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大(婴幼儿时期除外)。球茎体量越大越有可能“掏空”柄中的“肉”。享受慈姑柄仿佛享受冬笋头肩部位的充分幼嫩,我深有体会,哪能不去讲究!

慈姑有不少异名和别写,《农政全书》为之正名:“一根岁生十二子,如慈姑之乳诸子,故名。”由此观之,慈姑的柄,好比古代儿童头顶上按惯例要梳成“总角”的模样,是不可随随便便“拿下”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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