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后小万 为“毛孩子”送别

晚上6时，“彩虹爪印”的彩虹告别厅举行了一场告别仪式。16岁的博美“优优”侧躺在小床上，神态安详，仿佛陷入了沉睡，只有略微僵硬的身体表明它已离开这个世界。经过遗容整理，优优外表整洁、毛色雪白，周身环绕着鲜艳的玫瑰花瓣。几只玩偶摆放在床头，还有两张相片记录着它生前的灵动身姿。

“安息吧，宝贝。”27岁的宠物善终师万志城站在左侧，神情庄严肃穆，以柔和平缓的语调念完了最后一句告别词，小心翼翼地为优优盖上了印满爱心的白色毛毯。随后，他走出彩虹告别厅，将时间留给两位“家长”作最后的告别，“他们与优优一起生活了近15年，早就把它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一份高尚职业

万志城来自江西，大学在山西就读，专业是美术学。由于父母长期在上海务工，2022年毕业后，他也来到上海寻找工作机会，曾在一家培训机构担任美术老师。然而，他并不适应，半年后就离职了。

“我从小就喜欢宠物，同时养过8只狗、2只猫。”作为一个爱宠人士，小万将目光转向了与宠物相关的工作，先是去一家公司学习宠物驯导，后来干脆做起了自媒体，分享养宠日常。虽然全网积累了十几万粉丝，但不稳定的收入来源与工作压力仍令他心力交瘁，“早上9点起，半夜一两点才睡，天天掉头发。”

2023年初，万志城在社交媒体上刷到了一则与宠物善终相关的短视频，顿时来了兴趣。说干就干，他找到了“彩虹爪印”——一家提供高端宠物殡葬服务的店铺，经过1个多月的培训，正式成为一名“宠物善终师”。

实际上，早在大二的时候，小万就曾关注到宠物善终师这个职业，却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宠物和人一样，需要一场告别，这是一份高尚的职业。”在店里，万志城总是身着一身黑色的工作服，胸牌上写着“宠物善终师 Max”，“Max是‘大’的意思，也寓意着伟大，这就是我对这份工作的理解。”

体面告别世界

走进“彩虹爪印”，沿着木质旋转楼梯缓缓向上，身侧是一面照片墙（见上图），上面挂着许多宠物生前的可爱照片，还记录着它们的名字与生卒年月。从业近一年，万志城已见证过上百次离别，他喜欢称呼它们“宝贝”或是“毛孩子”。

第一次接触宠物遗体时，万志城有些不适应。“看到鲜活的生命离去，内心受到的冲击不小。我反复给自己做心理疏导，我的工作就是让这些‘毛孩子’走得更体面，是件好事。”

“彩虹爪印”每次接到宠物殡葬服务订单，万志城都会“全副武装”，口罩、手套、鞋套，一一穿戴整齐，带上一个大容量黑皮箱，开专车上门将离世的宠物接回。随后，他会为宠物整理遗容，剪脚趾甲、剃脚底毛，清理泪痕与排泄物，再为它们梳理毛发或沐浴，让它们“体体面面”。

下一步是告别仪式。“彩虹爪印”有3个风格各异的告别厅，宠物躺在小床上，万志城会引导“家长”亲手剪下宠物的一缕毛发留存，再用颜料涂抹脚爪，拓印下来。伴着哀乐、鲜花与告别词，“家长”与毛孩子告别。随后，毛孩子会被送往“彩虹爪印火化场”羽化，再将骨灰安置在店内的“安息堂”里，摆上相框、食物等，烧香祈福7天。

“成为宠物善终师，需要耐心与细心。”如今，小万早已克服心理障碍，也开始习惯“家长”与毛孩子的生离死别。去年6月，小万自己养了6年的缅因猫因病离世，他亲手送了它最后一程。

世间自有温情

作为宠物善终师，万志城每天工作8小时，做六休一。他告诉记者，自己深深地热爱着这份工作，会一直做下去，“从一个个毛孩子身上，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家庭和人，他们拥有同一种品质——善良。”

令他印象最深的是，去年10月，一位顾客按响门铃，希望为一只流浪猫善终羽化。起初看到猫猫遗体时，万志城有些诧异，“它的情况非常糟糕，身上有很多黏液、灰尘与粪便。”后来才了解到，这只流浪猫半年前出了车祸，头骨开裂。尽管手头并不宽裕，这位顾客还是将它送到医院救治，手术、治疗费高达几万元。可惜，与病痛抗争半年后，这只可怜的猫猫还是没能挨过秋天。

万志城还记得一位来自东北的顾客，看上去性格很直爽。面对自家因病离世的宠物，他写下的告别词仅有“再见”二字。小万觉得有些感动：“这两个字蕴含了太多，既是告别，又满怀再次相见的期许。”

这份职业让万志城遍历了人间温情，也让他意识到生命的脆弱，“未来无法预知，所以要好好珍惜当下。”他透露，在宠物离世的高峰期，他一天最多曾为六七只宠物善终。但他总希望，来到店里的宠物越少越好。本报见习记者 陈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