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邱伟坚
冬至整理出一件母亲生前穿过的棉袄,只见下摆及袖口处,均细细地绲上了一圈布边。子女们差不多已经遗忘了这一习俗,它是受困于当时经济条件的产物,早已成为难以言说的回味。
在上世纪70年代以前,棉袄绲边是家家户户都曾有过的针线活。那年春节前母亲为我做了件新棉袄,试穿一下蛮合身,本想可以穿上了,但母亲却说要绲好边才能穿。我哪里知道还有这种讲究,于是就脱下任她摆布去了。只是第二天交到我手上时,我却死活不肯穿了,但见棉袄的衣领、袖口及下摆处皆缝补上了一圈布条,且面料颜色与棉袄又不相同,显得极其刺眼。母亲叹口气与我解释,说男孩调皮没有几天就会把袖口衣领弄龌龊,棉袄要尽量少洗,否则过水后棉花板结就不暖和了。如此这般说罢,我才老大不情愿地穿上了,只是将外面的罩衣拉长以遮住下摆及袖口,免得让外人瞧见。
其实像母亲那样节俭的家长比比皆是。班级上体育课,满身大汗后同学们纷纷脱下外套堆在一起,待看见那里头的棉袄许多也是绲边的,有的甚至在扣子门襟上也绲了一条边,内心才平衡了一些。
1972年底下乡去安徽,家长们为子女准备行装,条件稍好些的还买了当时时兴的“派克”大衣,其实就是一种领子是海虎绒的、灰色外套可以脱卸的棉袄。众人自以为时髦又不懂得珍惜,除了下地干活外就穿在身上显摆,有人要出门会开口向有其衣的借穿。一个冬天过后那外套前后就皆是斑斑点点,尤其是下摆门襟处磨损厉害,露出了筋筋拉拉的线头。此时才有人叹息:唉,如果当初绲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