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3日 星期六
静安居诗稿 万户皆春(中国画) 《夜光杯》美文征集活动征文启事 我在荷兰当“文盲” 念着你的好 那些个漫长的热闹
第12版:夜光杯 2024-03-02

我在荷兰当“文盲”

徐芊芊

春节回到家的第二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向虚空,没有尽头的黑暗包围着我,想到不久以后还要回荷兰去做“文盲”,心里酸酸的。

我是上个学期去荷兰读博的。上学需要乘坐火车,荷兰的火车有着许许多多的迟到理由:撞到了铁轨上的人类(企图卧轨自杀)、野生动物(保护动物在铁轨上筑巢)或者车辆(和起重机相撞脱轨);或者是火车线路由于人为(船把火车的桥撞断了)、天灾(被雷劈或者落叶太多)出现故障;以及火车车身的问题(比如有人喝醉酒把车门敲碎了,火车开着开着没电了再或者着火了)。

一天,我到火车站的时候,欣喜地发现自己即将乘坐的火车延误了五分钟,而这五分钟刚好能够完成公交车到火车的换乘。伴随着广播声,我总算是踏上了车厢。

车开了。有一丝不对劲,我观察着窗外的景物,一种莫名的陌生感,而且越来越陌生。完了,坐错车了。原来刚刚的广播是在告诉乘客火车临时改了站台。那么,我这列火车究竟通向何方?我开始打量车厢,车厢里写满了荷兰语的提示和标语,我什么也看不懂,此时的我俨然成了一个文盲。

终于,这列火车停在了鹿特丹。我随着人群下了车,又随着人群上了车,这辆车将在20分钟后,把我带回到学校。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我蜷缩在椅子上,膝盖抵着前面的座椅靠背当作支点,沉浸在今天课堂要用的论文里。

车厢的广播响了起来,我抬头看着大屏幕,陌生的字母组合滚动着。一位提着行李箱的小哥正望着我朝我走来,他的胳膊上还挎着写满了汉字的环保袋。我立刻脑补了他刚从中国旅游回来,要坐在我身边跟我搭讪并且夸赞中国文化,便拿起身旁的书包,准备让他坐。可是他看见我拿包,又将目光投向前方,继续走。我大概还是慢了些,于是,便又回到了论文的世界里。

过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车厢里空无一人,连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赶紧下了车,一位巡逻人员从我面前经过。他漫不经心地一边看着车厢内部,一边走向车尾。很快,这辆空荡荡、黑黢黢的列车继续向北驶去。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又逃过一劫。广播和大屏幕播放的是要求所有乘客下车,当然,因为全是荷兰语,所以我什么都不懂!而那位提着中国汉字环保袋的小哥是想过来提醒我下车,他看到我拿起书包以为我知道要下车,这才放心地向前走。而那位列车员,是在检查车厢里是否还有乘客,然而我读论文的姿势,躲在车窗后面,刚好是他的视野盲区。

“文盲”的遭遇当然不止于此。餐厅点菜的时候看不懂菜单,只能依靠运气;在公交站台等了一个小时却不见车的踪影,用翻译软件才发现“此站台暂时停用”的提示;学院门口的旗子标语换了却不知其意,直到第二天看新闻才知道,旗子上写的是“投票处”,是为了十几年一遇的荷兰大选。

虽然一个学期下来,已经学会了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又聋又瞎”,可是站在新学期的起点,我还是给自己立了一个小目标,希望自己能够早点打破原始文化的泡泡,让“视力”和“听力”变得更好一些,早些摘下“文盲”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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