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枣树

欧天长

外婆家的老屋打谷场上长着两棵枣树，据说都有二十年以上的树龄了，一棵在东，一棵在西，颇有点遥相呼应的意思。

第一次见识初夏时节枣树开花的盛景就在外婆家，刚进村口就能闻见一股清冽的枣花香，淡雅而不失庄重。枣花呈米黄色，个头不大却很繁茂，远看上去就像一粒粒小黄米缀在枝头并顺势延展开来。不知从哪儿飞来几只小蜜蜂在花丛间上下翻飞着，调皮的我会用手轻轻地捏住就近的一只蜜蜂的翅膀不让它飞，惹得它急红眼，迅即翻转身体把尾部的毒针准备蜇向我，吓得我立马松手。

每年到了快收割稻谷、沉甸甸的枣子压弯枝头时，外婆都会托人带口信过来，让我和姐姐去摘枣子。得令后，我俩马上带着蛇皮口袋出发。几里地的距离挡不住我们连奔带跑。站在枣树下抬头往上看，只见枝头上挂满密密麻麻的细长枣子，红里透着一丝最后倔强的青色，挨挨挤挤地掩映在树叶之间。低处的枣子，我们爬上树直接用手撸，高处的就用长竹竿用力敲打，枣叶和枣子纷纷落下，外婆站在树下撩起围裙张成口袋样接住，有几只枣子还不偏不倚地砸在外婆的头上，然后滚落在地。外婆也顾不上疼，弯腰捡起地上的枣子连同围裙里的一起倒入蛇皮口袋里。

外婆家的枣子不算大，但又红又甜，咬一口嘎嘣脆，我们边摘边吃，还没完成任务肚子先吃饱了。枣子装了大半口袋，掂一掂分量，有二三十斤，够我和姐姐解馋小半个月呢。

摘枣子并不总是那么愉悦。一次我爬上树撸着撸着，看见头顶上约一米处的地方挂着个马蜂窝。一般人见了马蜂窝，肯定会退避三舍，我不怕反喜，欲除之而后快。我蹑手蹑脚地下了树，找了根长竹竿，对准马蜂窝一阵猛捣，马蜂窝应声掉落。老巢没了，马蜂们乱成一团。有一只马蜂毫不留情地在我的右太阳穴处狠狠地蜇了一下，顿时一股针刺似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不一会儿，整个脖颈就肿了起来。我不敢和外婆打招呼，怕她骂我太皮，于是悄悄地拖着半口袋枣子，托着腮帮子跑回了家。马蜂的毒液着实厉害，到了家，半边脸从太阳穴一直肿到脖子根，肿处又红又硬，像是在脖颈处塞了块水泥块，忍受了两三天的痛，肿块才消退。

如今，几个舅舅陆续搬离了老屋到镇上定居去了，外婆家的老屋也几易其主，再也没有人关心那两棵枣树是否安在，还开不开花、挂不挂果，枣子是否还是那么脆甜。只是疼爱我的外婆以及两棵枣树有时会在我梦里浮现，一切还是那么的清晰与真实，恍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