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香里秋梦多

费滨海

初识张桂铭是在1994年10月1日，在史家胡同民盟中央招待所。他是作为上海中国画院副院长出席10月4日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胡问遂书法艺术回顾展”开幕式的。交谈之下，我惊喜地发现，张桂铭曾经的住所与我们家相距不足30米，都在复兴中路上。

张桂铭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一口浓浓的绍兴乡音，脸上总是笑眯眯的，手握上去柔软又温热，虽言语不多，却很睿智，待人诚恳而谦和。与他交往近二十年，我听到的是他对曾鼓励和关注他绘画风格转型的程十发、华君武、黄永玉和吴冠中等老艺术家的感念。上海的青年艺术家一直是他特别关心的群体，他主政刘海粟美术馆不久，就举办了“99”上海青年美术大展，推出了一批艺术新人，提携青年艺术家可谓是不遗余力。

线条和笔墨是中国绘画的灵魂。浙江美院五年严格的训练奠定了张桂铭扎实的线条和笔墨基础。他从人物画起步，以《画家齐白石》和《八大山人造像》在画坛声名鹊起。令人意外的是，随着1984年一次出访联邦德国，张桂铭的画风变了。他有意识地将中国画色彩加强，将人物画的花鸟配景突出，并逐步过渡到以花鸟题材为主。自此形成了视觉效果强烈，充分体现现代意识，简练抽象，色彩浓艳明亮，富于主观性的绘画艺术风格。特别是他代表性的荷花系列作品纯净、内敛、五彩斑斓，极具生命张力，无疑是他内心的真实感受和他对艺术不懈追求的写照。

故乡绍兴对张桂铭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从徐渭的青藤书屋到鲁迅的三味书屋，从街头艺人的说唱到“绍兴大板”（绍剧）和“的笃班”（越剧），再到戏曲、刺绣、皮影、泥塑、壁画、年画、版画，都“细雨润无声”地渐渐溶化到他的血液中，融入到他的绚丽缤纷的作品里。

丁雄泉和石虎是张桂铭特别喜欢的画家。他曾说过，对于丁雄泉和石虎的作品他是“一见钟情”，等见到他们则是“一见如故”。他们和张桂铭一样，作品色彩强烈，大红、大绿、大紫、大蓝……造型随意而大胆，画作中洋溢着旺盛的生命力和浪漫情怀。1994年秋，丁雄泉来张桂铭寓所拜访，兴之所至拿起一支毛笔直接在其带来的自己画册扉页上画上三个长发披肩手拿鲜花的妙龄女子和一匹款款走来的骏马，率真豪放的“采花大盗”真性情跃然纸上。1999年张桂铭曾专程赴珠海走访石虎工作室，第二年石虎来上海新天地办展的前夜，我陪张桂铭和石虎相聚，难得见到他如此轻松自在，话也特别多，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惺惺相惜吧。

许多年前我曾一再建议张桂铭办个展，他每次听了都是笑笑再无下文。如今作为“惊艳——张桂铭艺术回顾展”的策展人，深感荣幸之至，更觉得是一种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