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嘴”的后果

吴霜

每年十月都是吃蟹的好时候，今年当然也不能例外。我生长在北京，大北方，我父家是江苏常州武进人，大南方。我母家是水旱码头的天津，海河之滨。这两厢俱是产蟹的胜地，于是很小的时候我便知道怎样吃螃蟹了。几岁的时候，大人坐在桌边围着一大盘红澄澄的螃蟹滋滋有味地夹、抠、嘬、包地品蟹，佐有姜醋糖，那种香香腥腥甜甜酸酸的感觉让我垂涎欲滴。祖母看着一边的小女孩满眼都是欲求，于是给我一个大大的蟹腿。爸爸就教我怎样吃蟹腿，揪掉细腿的部分，只留下大腿，用牙咬掉两头的硬皮，再用刚揪下的细腿探入大腿的一头，只一捅，就会有肥肥鲜鲜的大腿肉被完整地挤压出来，然后蘸着姜醋糖汁吃。自那时我懂得了吃蟹的门道。

今年的螃蟹来得早。九月，就开始有朋友给我送螃蟹了。第一波是安徽的朋友，他说要送我月饼，我连忙婉拒，别啦！月饼不要了啊，已经爆棚啦！于是朋友接着问：不要月饼，螃蟹怎么样？我喜不自胜，那可太好了，螃蟹多多益善来者不拒啊。这便是今年我吃的第一波螃蟹。

虽然月份有点早，第一波的螃蟹不够肥美，拿起来分量发轻，吃起来满黄的极少。不过那是我今年第一次食蟹，依然兴奋。然后是九月下旬，有唐山的朋友来京，带来了一大盒河蟹，个头虽小，却十分丰满，厚厚团团、鲜活有力。正好一次和朋友清秋聚会，带到了桌上，朋友家十八岁正准备出国读大学的孙子眼睛都睁大了，哇！有螃蟹啊？那天晚上大家吃得很开心。回到家里的第二天，保鲜盒里还有，我就又吃了一拨，这次是放在了电饭煲的隔层里蒸的，来自唐山的小河蟹，放了两天依然是活蹦乱跳，我一个人连着吃了六只，一贯不善食蟹的老公凑合陪我吃了一只就放手了。他不大会吃，揪得个乱七八糟，直接用牙咬了几下，吸了几口黄儿，起身去洗手了。剩下我自己闷声大嚼，六只小河蟹吃得干干净净。

谁知道，这成了我后面身体不适的开端。

9月30日早晨，起来就觉得嘴里不大舒服，左下方一颗牙齿牙根处有点发紧有点酸痛，没在乎，与往常一样认真刷牙。然而，到下午牙齿开始疼了，不对，是牙根部分痛，从隐隐作痛慢慢发展，然后就是越来越疼，左下方一颗槽牙的牙根像针一样一下一下扎着疼。这种疼痛我十年前曾经历过。那是去吃过一次韩国烤肉之后，烤肉很硬，吃的时候伤到了牙根部分，疼得昏天黑地。但是疼过去了一天以后也就好了，没有再犯。

我想着这次也和上次一样吧，忍忍就过去了。可是不然，这次疼的时间比上次长，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我含了一口漱口水，觉得似乎好了一点。谁知马上就不对了，牙周的疼开始蔓延，不但像针扎一般，还一跳一跳地快速加剧。像我这样的自称最能忍痛的人都疼得直哼哼。老公当时出去和朋友聚会了不在家，想找个人发泄求救都没戏。心想忍得一时，风平浪静，不管怎样扛过这一阵再说。谁知疼痛不停，小火蔓延成大火，充分体验到了什么是“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而这时就到了要睡觉的时间了。老公回来看我这副德行，坐在椅子上脑袋靠着大衣柜不停地哼唧，拿出一瓶牙疼水。我喷在疼痛处，果然消了一些。那一夜大概两小时痛醒一次，每次都喷一点牙疼水，凑合接着睡。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一起来，老公一脸惊讶，啊呀！脸肿啦！一照镜子，没见过这样的我，左脸下方真的肿了，就像左腮帮子里含了一颗青核桃！

还有更麻烦的，这牙疼的第二天正是十一假期的第一天，全国七天大假！这是老天爷成心不让我去医院吗？给我省钱吗？还是要考验我的忍痛性吗？要知道我已经多少年没去过医院了，去医院，我连挂号都不会，丢人现眼的！

好在第二天牙痛就变成一片闷痛，不那么难以忍受了。有可爱外号“糊涂涂”的粉丝小朋友听我说了这个情况，特别迅速地给我快递来了几种药，我变成了听话的小病友，照她的“指示”开始服药。眼见得歪肿脸逐渐开始平复，我一天发一张照片给她，每次她都会大惊小怪地说：下去了！下去了嘿！我本打算假期一过就去医院，结果是假期马上过去了，脸消肿了，牙也不疼了，医院是不用去了。

不过刚才回家，看到门口又来了一个保鲜盒，又一波新螃蟹到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