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

彭睦媛

我并不是在吹灭最后一根蜡烛才意识到又长大了一岁的。

从小我一直都不太过生日，一方面是没有这个习惯，另一方面每当我看着每年的数字逐渐增长，心里会产生一种没由来的焦虑和不安。都说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也该变得更为成熟，或许是因为我读完本科又继续读研，和那些同龄却已经步入社会的人相比，我似乎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们拿着每个月到手的辛苦挣来的工资，我还在嗷嗷待哺等着父母发生活费；他们都已经开始考虑买房买车、结婚生子的问题时，我却还在绞尽脑汁为毕业论文发愁。

二十岁生日那年，我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一瓶价格略显昂贵的香水。

我到现在都记得包装盒的质感，那个扎在瓶子上略微浮夸的蝴蝶结，以及小心翼翼拆开后闻到的淡淡的茉莉花味儿。

我看着面前她充满期待的双眼，犹豫片刻还是说了一句：“谢谢。”她不愧是已经工作了的人。我默默在心里叹口气，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从今天起便要省吃俭用，攒下钱等她过生日的时候回一个同等价位的礼物。

她笑着问我：“喜欢吗？”虽然心里有负担，我还是点了点头。那是一种很清淡又温柔的花香味，我确实很喜欢。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被一个电话打断了。她抱歉地朝我示意了一下，便迅速接通了电话，我听到她突然换了种语气、略微恭敬的声音，接着看到她明明隔着电话却略微低垂的眉眼以及电话里一句又一句的工作安排。

我突然意识到她好像变了，这一瞬间的她突然距离我很遥远。

我想起还在高中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在为那几十或一百元的零花钱精打细算，每次到了对方生日的时候便是花销最高的时候，可现在回想起来，说高也仅仅是超出了每日饭钱的一点点而已，送来送去的礼物无非就是音乐盒、马克杯或是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那时我们一起坐在操场上，发誓说以后长大了要送给对方更贵重、更精致的礼物。于是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她先兑现了她的承诺，送了我这瓶大牌香水。

她终于结束电话，拿起果汁喝了一口又放下。“我其实很羡慕你。”她突然开口。我惊讶地问她为什么。她叹了口气：“因为你不用像我一样这么着急地长大。”我抬起头，突然看见她眼里深深的疲惫。

那天的那顿饭也是她付的钱，甚至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付的。在我们分开前她说：“我生日你可不要送同等价位的礼物给我，如果要送，就等你再长大一点再送。”

我那时候在想，我都成年了，都已经二十岁了，还不算长大吗？

后来当我拿着自己实习挣到的第一笔工资，给她买了一条精致漂亮的项链，她终于没有再拒绝我的心意。她拿起那条项链端详了好久并要求我赶紧给她戴上，我绕到她身后帮她扣上细绳，她笑着拍拍我的头：“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我也像她那样笑着拍拍她：“因为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