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龙门”的鱼

张维静

我学游泳，丈夫是我的教练。他让我趴在床沿上，教我蛙泳的腿部动作，“勾脚翻掌，注意先蹬后夹”，他边说边帮我摆正脚掌和大腿姿势，一个动作练习若干次，脑门上常汗涔涔的，我也腿酸脚胀时，才歇一歇。后来，他又教了我手部、手脚与头部的配合动作，练了一段时间，他提议实地操练。

我俩来到游泳池，到了浅水区，丈夫让我背上泳板，先漂行。有了泳具的辅助，我很快就能漂在水面了，一种别样的愉悦洋溢周身。可我一卸下“武装”，就呛水了，手脚也乱了章程，“要高肘抱水，不要在水里抹来抹去，头自然抬。”丈夫用手托起我，连续试验了若干次。忽然，我觉得腰部一松，身子一塌，迅速向下沉，下意识伸出手臂，腿用力后蹬，一阵慌乱。“别怕，我在这呢！”他松开的手又一次托上了我的腰。松开，托上腰，又松开，又托上腰。不知练习了多少回合，当他的手再一次松开，我竟没察觉！游了一段才发觉，他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我。

冬去春来，深水依旧是我的禁区。游泳不敢涉足深水，就不算真正学会游泳。“别多想，我们再去练练。”这次，他选了一家有滑梯的水上乐园，滑梯大约丈许，直通浅水池。在滑梯顶端，我蹲下，迅速下移，耳边呼呼风声，似千军万马在奔，感觉被一股水流卷起在飞，最后陷入一片水海中，眼前白茫茫一片，我呛了两口水，咳了起来。

“别怕，放松，吸气，和平时练习一样。”我稳了稳心神，用手当桨，力拨水波，身子竟轻轻浮起。吸气屏气，青蛙般蹬腿，身体平稳地前行，不知不觉过了浅水区。“向前游，向对岸游，我就在你身边！”这声音不大，却产生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只感觉僵硬的手臂渐渐灵活，双腿踢蹬有力，如鲤鱼般向前跃去，一次又一次，在水流高过脖颈的刹那，身体惯性般轻盈浮起，我一口气游到对岸，瞥见岸边立着一块标志牌：深水区。下面有一行小字：水深3米。

我俩靠在岸边栏杆上，眯眼望水面，脑海中浮现出高高的“龙门”和那一跃而过的大鲤鱼。我想，那并非只靠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