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库伦奇斯的音乐美学

李长缨

在音乐历史长河中，总会诞生艺术的革新者，他们一反传统，推进音乐变革，如贝多芬之于交响乐、瓦格纳之于乐剧、勋伯格之于十二音体系……21世纪，音乐“鬼才”库伦奇斯与音乐永恒乐团横空出世，为交响乐表演注入全新的声音理念。

近日，库伦奇斯与音乐永恒乐团在东方艺术中心连演两场，独树一帜的演绎掀起了音乐巨浪，也掀起了音乐评论巨浪。这是一个现象级的音乐表演，演出后，评论呈两极分化——极度喜欢与极度不喜欢，有争议恰恰体现了大家对乐团探索新声音、自身价值的高度关注。

去年，他们在沪演奏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天方夜谭》和拉赫玛尼诺夫《第二交响曲》，那种对乐曲解构后极致对比的全新声音所带来的震撼令我终生难忘。这次我是冲着马勒《第五交响曲》和肖斯塔科维奇《第五交响曲》去听的。“马五”的小柔板是慢板乐章中的经典，“音乐永恒”的演绎让我特别感动，开篇，弦乐很轻很轻，声音动态范围控制在PPP，且在弱奏里再拉出层次，这是真本事！音乐像梦境那般一层层铺展，我时不时会想到影片《魂断威尼斯》，不愿那种美好的幻境被打破，那份爱而不得与隐忍都在音乐里。第二天的“肖五”，作品规模宏大，常被比拟为“命运”交响曲，库伦奇斯与乐团将老肖独特的笔法、音响动态、细节全部调动展开。第三乐章尾声，竖琴与弦乐交织，凄美到极致，让我听了有落泪的冲动。至末乐章，乐队火力全开，尖锐得像一把把利剑的铜管、辛讽怪诞的跳跃的木管、令人胆颤的小军鼓的敲击、定音鼓的滚奏与直入云霄的弦乐震音此起彼伏，音乐燃爆全场！库伦奇斯与乐团将老肖这份从永恒的悲剧中升华起来的爱表现得强烈而刻骨。

库伦奇斯很酷，一身黑色着装，紧身上衣，阔腿裤，希腊人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头发微卷半边浪，从外形到音乐，可谓是魔鬼与天使的混合体。他手中没有指挥棒，但他舞动着十根手指里，全都是音乐。他超强的意志统领并控制着乐团，传达出他想要的声音，一种颠覆性的声音，让你感受到他音乐价值的传递：反叛与传统、革新与守旧、极致与细节。它们之间并不是对立的，而是互相渗透和影响。表面看他在创造“新”的声音，实则他深入理解作曲家并尊重乐谱，只是让这些音符“表情”无限放大。他像酒神那样，绘制着音乐的种种模样和细节，很奇特、很嚣张、很细腻、很癫狂……音乐是渗透到皮肤肌理的，像在显微镜下看到马勒和老肖的每个音符的毛孔。快与慢、轻与重、绝望与曙光、死亡与重生，他一层一层地掰开、收拢、放出，强弱、线条、层次、张力都做到极致，我就像在看4D8K高清影片，他的音乐是看得见的……

这就是库伦奇斯的音乐美学，他找到了一群与他怀揣同样信念并产生灵魂共鸣的人，他们用生命输出和演绎让人燃烧的音乐。革新者和叛逆者总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库伦奇斯与音乐永恒乐团探寻着21世纪音乐演绎的新声音和艺术价值。古典乐可以被重构、多解、焕新？音乐能永恒？库伦奇斯与音乐永恒乐团希望用时间、用音乐证明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