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挂钟

姚胥隆

墙上有一个银灰色的圆挂钟，走时准确，已用了很多年。近日，我又特意买了一个浅蓝色的新钟，挂在旧钟的旁边。为什么呢？

外孙女在中国与意大利合作办学的美术班高中毕业，现已去意大利米兰语言学校学习，明年准备报考当地的美术学院。我们这里晚上七时，米兰中午十二时，外孙女可能正在午餐，吃着披萨。北京时间与米兰时间有七个小时的时差，换算起来很麻烦。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买个新挂钟，拨好米兰的时间，两钟相邻，一看，两地时间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外孙女第一次出国留学，父母不放心，请了两周的假，执意陪同前往。外孙女在和我喝咖啡时，不满地说，我已十八岁了，这是浪费钱。我没有接话。

父母同去，还有一个主要任务是帮外孙女落实租房事宜。在上海时，外孙女自己主动与那里的中介公司联系，手机上经常传来有关信息和房间图片，兴冲冲地给爸妈看，不是离学校远，就是周边环境不好等理由，不沟通，不商量，就被否定了。临近出国的一次聚餐时，又议到租房问题，女婿和外孙女发生了激烈冲突。外孙女委屈地哭着说：我住的房子，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决定？你们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女婿语不成句，大声斥责：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怎么这样拎不清！习惯包办代替的父母，怎么也想不通，面对他们的“好心”，女儿既不领情，还那么犟。冷场。

在家附近的咖啡店，我与外孙女谈心。我赞赏她独立自主的决心和勇气。孩子长大了，总会离开父母独自生活，但现在的家长一心扑在孩子读书上，外孙女在家不洗一件衣服，不烧一顿饭，如今独自去国外学习生活，一定会面临想不到的困难处境，如何正常生活，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我们交流打算，设想解决办法。外孙女含泪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离别的日子终于到了。女儿一家三人到了米兰。第二天早上十时，我不放心，写了一条微信发给女婿。特别强调，在选租房时，一定要多与外孙女沟通，多听她的需求，在决定前，尊重她的选择。餐桌上的激烈之争，千万不要再发生了。发完微信，抬头看“米兰时钟”，因时差，现在那里是深夜三时，他们正在熟睡中。我早点发去，再过几个小时醒来就可看到，可作白天他与外孙女选房时态度的提醒。

不料即刻收到回复，“醒了”“会尊重她的意见”。

外孙女离开熟悉的生活环境，希望她能战胜困难，健康成长。待学业有成，报效祖国。我和她虽相隔千万里，但两个不同颜色的挂钟，将我和远在天边的她时时都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