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三题

宋慧

抠门

还是孩提时代的记忆，却很清晰。那个年代，弄堂门口的爆米花似乎是过年的标配，孩子们掩着双耳等待那一声爆响的惊与喜。可是老爸从不允许我家拿出大米去做爆米花，因为吃爆米花的手势是一定会“天女散花”的，老爸是最忌讳浪费粮食的，哪怕是一粒米。我家的饭桌上如果有谁落下一粒米粒儿，那随之而来的就是老爸筷子的当头一棒。

老妈经常数落老爸的抠门，经典的案例是：有次随口说了一句“今天下班后带俩馒头回来哦”，结果老爸果真只买回两个馒头。我家兄妹仨，两个馒头，怎么分呀？着实给老妈出了难题……

孝道

老爸在家排行老三。老大是旧时代的银行“CFO”，英年早逝，老二是中学老师。爷爷瘫痪在床多年，老爸节衣缩食，对爷爷的尽孝那是头挑！依稀记得那时爷爷总是要吃苏打饼干加鸡蛋，那个年代的苏打饼干算是“轻奢品”了，老爸经常利用“职务之便”托农场连队的知青从上海买回最好的苏打饼干孝敬爷爷，而我家兄妹仨连饼干屑也不敢奢望。奶奶是个裹小脚老太，活到100岁离世，是在老爸老妈的呵护下安然睡中仙逝的。老爸的孝道真是体现了孝“顺”。爷爷威严，我的记忆中，从来没见老爸在爷爷面前“吭声”过。老爸对爷爷的付出总是那么默默的、深沉的。这些，都凝结在爷爷出殡时刻老爸的两行眼泪中……

才艺

老爸在兄弟中是最有综合才艺的，因为靠着手艺可以养家糊口。他不仅传承了爷爷的裁缝技艺，还是了不得的能工巧匠。每到过年，全家人的新衣新裤都从老爸手中裁出。我至今还记得灯下老爸细细地盘着中式琵琶纽扣，装饰着我的棉袄；溜溜地剪纸，装点着贫瘠的小家。偶尔老爸竟然也会为我们打几件毛线活儿。每次回乡下爷爷家，一进家门，老爸便是默默地编织起竹篮子、扎起扫帚簸箕、做起芦花鞋……不仅满足家人使用，还拿去集市换几个“家用”。

还有呢：制作酒酿、崇明蒸糕、花式板糕、冷菜拼花……每到他生日，他总会拿出个小本本写打油诗。我们是看不懂的，这是他自创的“反面体”，要透着灯光反面看，才能看出内容。兴致一高，他还会来上一段纯正的沪剧唱段……